此时在场所有客人,尽皆望向外头。
看着新娘子在万里行宫众道士的簇拥下,迈着款款步伐,向这边缓慢走来。
苏羽白披穿一袭华美红裳,戴凤冠,着霞帔,整张脸被红纱遮眼,看不见她的那份惊世容颜。
入厅后,男左女右而站。
新郎和新娘肩并着肩,象征着从今往后并肩前行。
赞礼生高呼一声:“一拜天地!”
魏颉与苏羽白一同拜天。
“二拜高堂!”
魏、苏二人又向着刘明清和颜白衣,都弯腰躬身,拜了一拜。
就当赞礼生说出最后那句“夫妻对拜”的时候,一个极其尖锐且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屋外猝然传来,“你们给我慢着!”
屋里的人都朝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穿有茶绿色小裙的红发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大步迈入婚礼大厅。
正是拥有皇家血统的公主殿下,当今天子段灵御的亲妹妹,段迎春。
“春儿,你过来作甚?!”
此番婚姻促成者,头号“媒人”颜白衣见段迎春如此无礼的闯了进来,厉声呵斥道。
那个茶裙小丫头双手叉腰,趾高气昂道:“怎么啦,大姐姐和大哥哥结婚,我这个当妹妹的,不能过来看看吗?”
颜白衣一时语塞。
毕竟于情于理,小姑娘来瞧一瞧倒也合乎情理,沾沾喜气。
只是她作为堂堂皇亲贵胄,地位尊崇无极的一国公主,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任性妄为,公然胡乱撒野,这就实在有些荒唐且过分了。
颜白衣整理好措辞,准备继续开口,魏颉却紧皱双眉,提高嗓音,大声道:“虫虫,你要来吃我和苏姐姐的酒,完全可以,但你能否等我们礼成?就剩最后一个步骤了,等夫妻对拜完,我们再请你喝酒不迟。”
“拜完再说,就已经太迟了。”段迎春正色道。
魏颉变了脸色,猜想她今朝过来,十有八九是要捣乱,心情一沉,但为了不让这一场喜庆婚事变得十分尴尬,他仍是努力平心静气,不让喜怒形于颜色。
年轻新郎看了一眼红盖头尚未掀开的苏羽白,对着那名不速之客,肃声道:“虫虫姑娘,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请你自重。”
段迎春点了点头,出言道:“我曾经读过一本武侠小说,里面有一段,别人跟女主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勉强不来’,女主角却道‘我偏要勉强’,颉哥儿,你可曾读到过那一章么?”
魏颉面部表情愈发凝重,摇摇头,“不曾,听都没听过。”
段迎春轻轻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喃喃道:“这么经典的书都没看过,可惜了,否则会更有意思的……”
魏颉的道门师父刘明清,此时忍不住温言道:“姑娘啊,你的事情如果不甚重要,可否放到一会儿再说?莫要耽误了二位新人拜堂的良辰吉时。”
大黎公主仰起下巴,竖起一根指头,左右晃了几晃,“不可以,我要说的事儿要紧得很,必须现在说完才行。”
魏颉语气严厉,用近乎训斥的口音喝道:“那你倒是快点说啊!”
段迎春小嘴一瘪,兀自沉默片刻,说道:“你干嘛要这么凶,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我很喜欢你吗?”
魏颉一怔,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拧着眉头道:“在这儿,你能别乱讲话吗?”
“我没乱讲!”
段迎春梗起脖子,“我喜欢你是真的,不是我在这边胡说八道,我不想你和大姐姐拜堂成亲也是真的,要不然我不可能会跑来这里……”
颜白衣怒气上涌,极为严肃的叫道:“你够了啊春儿,你当真要把脸彻底丢干净才肯走吗?!”
段迎春却恍似没听见颜寨主的此话,依旧自顾自的说道:“那几日你带着我,从万里行宫赶到了镇魂寨,一路上我各种说大姐姐的坏话,企图挑拨离间,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只为了你和大姐姐分手,这样我才有机会能上位,和你在一起……”
小公主低下了头,“我好傻,真是有够蠢的,我名字有个春字,小名又叫虫虫,这加在一块儿,不就是一个‘蠢’字吗?我以为你在了解到大姐姐的一些缺点后,会嫌弃她,会离开她,不和她成亲,可是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颉哥儿,你太爱大姐姐了,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即使你明白了她是不完美的,你依旧深爱着她,愿意跟她拜天地,结为一辈子的夫妻……”
面罩红纱的苏羽白忽然说话了,她沉声道:“阿春妹子,真的爱一个人,是可以包容他身上一切不完美的。如果小颉会因为被你随便挑拨几句,就对我变心的话,那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更不可能嫁给他。”
段迎春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今日婚宴主角之一的魏颉,眼中浸泪,哀声问道:“颉哥儿,你能不能说一下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点喜欢我?”
魏颉毫不犹豫,立时回答:“有过,但只是兄长对妹子的那种喜欢。我曾经也对一个姑娘有过类似的情感,那种感觉,和男女间的情爱并不相同,连真正的喜欢都完全谈不上,更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了。你懂吗?”
段迎春默然良久,擦干了眼角珠泪,正式的向苏羽白弯腰鞠了一躬,表示歉意,朗声道了一句:“大姐姐,对不起。”
又最后向着魏颉正声说道:“颉哥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和大姐姐以后要好好的,祝你们幸福!”
说罢,贵为一国公主的段迎春转过身,匆匆离开了大厅。
见公主快步离去,赞礼生便接着喊道:“闲人已退,婚礼继续,二位新人,夫妻对拜——”
魏颉和苏羽白对着彼此,互相拜上了一拜。
三拜礼成,这对刚结为夫妻的新人,在众宾客的起哄下,被送入了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夜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