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午时三刻,一马当先(1 / 2)

没有开辟气海,凝练真罡,脱去血肉之躯。

哪怕命再硬,该死还是得死。

杨休倚靠在那棵树上,呼吸急促,面色惶恐。

那具精铁般的骨架颤动轰鸣,垂死挣扎般爆发出强烈的气力,磨去大片干枯的树皮。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谁也无法淡然面对。

纪渊右手倒持金箭,用力刺破皮肉。

缓慢有力、坚定不移地穿凿进去。

左手稳稳地按住杨休的肩膀,钢筋铁骨、虎啸金钟罩两层加持,迸发出的恐怖气力,

彷如大岳镇压而下,让他晃动不了半分。

破甲、破气的箭头直直地切断大筋,撕开血肉,擦过颈骨,从另一头钻出来。

血水顺着伤口,“呲呲”的往外冒。

滚烫沸腾,溅在脸上。

随之滚滚流泻的,是生机精气。

“国公义子的命,分量也没那么重。”

纪渊声音很轻,神色很冷,好似九天之上的太阴星神。

一言既出,定人生死!

滴答、滴答,血流不止。

这种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死亡过程,无异于酷刑煎熬。

被天京众多将种勋贵称之为“疯狗”的杨休,浑身止不住地抽搐,

眼中惧意深重,张口发出“嗬嗬”声音。

他想求饶,想要求活!

“纪……”

咚!

一记肘击砸在那张扭曲的泛黄面皮上。

纪渊冷漠地注视,平静地等待。

约莫一刻钟左右,通脉二境,两条气脉,未来有望封侯封王的凉国公义子,杨休。

彻底死了。

双眸鬼火熄灭,神采黯淡,

破烂布袋似的枯瘦身子,猛地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皇天道图所映照的命格之相,

那道背生双翅、眼放绿光、手持钢叉的凶恶夜叉,

陡然崩散,如星陨落!

一行行古拙字迹,显现出来。

【杨休】

【跨海夜叉命格(消亡)】

【狼顾(青)、心如赤子(青)、头有反骨(青)

倒拽九牛(白)、杀人如麻(白)、刑克双亲(白)、刀兵煞(白)、血光煞(白)、丧亡煞(白)】

【可攫取任意一条】

【或化为道蕴汲取】

“也没必要多做选择,自是【狼顾】没错。”

纪渊拔出金箭,略作思忖就做出决定。

其实单从效用来说,三条青色命数当中,

【心如赤子】灵觉敏锐,把握人心,

【头有反骨】是王侯之命。

都很吸引人。

但——

“鹰视狼顾,自古有之。

其他的,却也不用考虑了。”

纪渊吐出一口浊气,心神勾动皇天道图。

古朴画卷抖动席卷,绽出耀眼光华,

好似包裹住一头啸月凶狼,将其炼化!

……

……

校场之上。

天策卫三千精骑巍峨如山,那杆螣蛇大旗猎猎招展,

横亘于这片天地,好似撑天之柱,矗立于气血汪洋当中!

那位古铜肤色的高大统领,身披紫金锁子甲,烈焰纹战袍,端坐在头顶双角的乌黑蛟马上。

忽然睁开眼,问道:

“西山围场还剩多少考生?”

扛纛(dao)大将声如沉雷:

“回禀统领,还有十七人。”

高业玄轻轻抬手,自有人把名册送上。

他大略扫了一眼,点出几个名字:

“杨休,周子安,宋云生,顾平,纪渊……最高通脉、最低服气,

最后半刻钟,若还未出来,便派人进山搜寻。

近几年的讲武堂,将种勋贵是越来越多,考生层次却良莠不齐,

各个只想着挣功名,好做进身之阶。

真正敢往九边拼杀的,没见着几个!”

听到大统领心有感慨,那名魁梧异常的扛纛大将嗤笑道:

“这与那位凉国公可分不开关系。

如今豹韬、威武、鹰扬三支卫军,

多少人自称‘杨家将’?

多少人甘愿充当‘门下走狗’?

我甚至听说,这些卫军中的将校升降都要先请示凉国公,然后才拟折子呈给内阁、东宫!”

高业玄两条浓眉皱紧,面露不快,喝止道:

“胡说八道!

太子殿下监国,手握军政大权,

十七支卫军的升迁、贬谪,皆可一言而定,

就算要商量,也是召集内阁议事,与凉国公何干!”

扛纛大将不知是愤愤不平,还是心直口快,又道:

“统领恐怕不清楚,坊间早有传闻,

圣人定鼎天下乃是依仗凉国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封国公是薄待,应当加封三公之位,裂土封地的异姓王,才配得上这泼天的功劳!”

高业玄闻言,眸光猛然收缩,射出两道电光也似的可怖精芒。

“放肆!”

这一声爆喝,也不知对谁人所发。

宛如当空炸雷,惊得三千精骑人马震动,几乎要翻倒在地。

那名扛纛大将只觉得置身无边汪洋,万丈高的惊天巨浪猛然升起,直要把自己拍得粉身碎骨。

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开辟气海,凝练真罡的四境大高手,早已不再是肉体凡胎,

其生命本质发生改变,如佛门之罗汉、道门之真人。

获得天地认可,踏出了叩击神通之门的第一步。

故而,高业玄这一怒,心意引动天象变化。

万里晴空化为乌云盖顶!

好似天塌了下来!

“石擒虎,你妄议朝政、诽谤国公、听信流言,自个儿去领五百军棍!”

高业玄眉宇肃冷,及时收住心头怒气,淡淡道:

“这等诛心之论,必然是江湖余孽故意散播,该杀!

我自会拟一封公文,请太子爷下旨,让黑龙台彻查此事!”

扛纛大将回想刚才,心有余悸,连忙低头道:

“谢统领开恩,末将甘愿受罚!”

高业玄扯住缰绳,眼眸低垂,暗自思忖:

“凉国公已经是太子太傅,位极人臣,

还要再封,那便是太子太师,裂土称王……

圣人不临朝二十年,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试探底线了?”

这位天策卫大统领心里发寒,连他都已经看出,大景皇朝承平已久的表象下,却是愈演愈烈的党争对立。

跟随圣人起家的从龙功臣,那帮子将种勋贵、武侯国公,自成一党,日益骄横。

上阴、稷下两座学宫出身的儒门一派,却是一直主张抑制武官,削弱地方,集权中央。

两边势成水火,各自斗法。

太子殿下稳坐钓鱼台,谁也不偏帮,始终没闹出乱子。

可纸怎么保得住火,除非圣人出关,重新临朝。

否则,迟早要弄出大事。

十九年前,宗平南与天京勋贵之争,便是其中一个缩影。

一场武举大比,搅得满城风雨,惊动内阁、国公,

差点让两尊宗师亲自下场,最后还是东宫出面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