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太古劫前的留言,称霸寰宇的阴司(1 / 2)

[[阴世之地,浓雾翻滚,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其拨弄分开。

纪渊跨坐于纸马之上,成功翻过铁棘铜山,举目眺望远方。

以他远超同境武者的敏锐五感,以及极为坚韧的三魂七魄。

竟然也很难穿透那乌沉沉的雾霭,只能把握周身半丈左右的风吹草动。

“换成是阳间,三重天的武者,一念之间觉察十丈、二十丈之地,都不成问题。

没想到,下到阴世,居然被压制得这么严重!”

纪渊心思浮动,他的魂魄附着那口黑金龙纹古刀上,很好掩盖住了原本的活人气息。

原本应该明亮如烘炉的气血光焰,如今遮得晦暗无色。

他扫视几眼,那些如同香灰一样的焦黑余烬,其中蕴含着不详的意味。

仿佛血肉之躯沾染上了,就会陷入不可逆转的衰老腐朽。

甚至有可能减灭阳寿,直至被这方天地“吞吃”,沦为无智阴魂!

“实在难以想象,太古劫前,天庭、阴司称霸寰宇,宰执众生的宏伟气象。”

纪渊不由地感慨,他现在所见的,只是一片残垣断壁都没有的黑暗废墟。

活人根本生存不下去。

越是气血强盛,阳气充足。

越会被劫气道雾笼罩,磨灭精元!

也难怪万古以来,阴世都被视为生命禁区!

“这飞灰,据说是神魔大劫,纪元湮灭,仙佛神魔齐齐陨落,无穷生命凋零死寂,所形成的劫气……混沌一片,弥漫虚空,就连皇天道图,都映照不出来。”

纪渊自恃有禁忌法器护持,试图伸手接过像被业火焚烧,彻底消散的香火余灰。

可还未触碰,便已片片崩灭。

好将这方天地的色彩,染得再深一些。

“纪爷,咱们可要走快些。

阴世不能久留,纵然有禁忌法器护住魂魄,

可这里的道则与阳间不尽相同,难免受到影响。

心神如镜,一旦蒙上灰尘,就很难擦拭干净了!”

张奇山腰间系着黑血葫芦,右手提着一盏八角铜灯,赶上行在前面的纪渊,轻声说道:

“像我阴门中人多半喜怒无常,很大程度是整天与阴魂鬼祟打交道,久而久之,潜移默化,染上些邪异习性。

所以九派共同遵守的一条规矩,便是不可以活人修炼秘术。

若有违背,必击杀之!

因为一旦见血,心神便如脱缰野马,再难约束。

难免堕入魔道,为祸一方!”

纪渊轻轻颔首,没有言语。

他实则想说,假如没有这条规矩。

阴门九派只怕早就跟邪门外道一样。

落得被朝廷破山伐庙,满门诛灭的凄惨下场!

要知道,当初圣人定下马踏江湖,禁武天下的国策。

颁布的大诰里头写得很明白,凡有占山为王,圈地自重,私筑城寨,不遵国法者。

一律视为逆贼乱党!

倘若警告不听,继续蔑视朝纲,发大军剿灭之!

阴门九派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没有被波及卷入那场称为“江湖浩劫”的动荡之中。

是因为足够识相。

不像作威作福惯了的绿林豪强。

自以为有底气跟朝廷谈条件。

却不知人道皇朝的重压之下,连六大真统都要俯首。

更遑论,他们这些地头蛇!

“张五郎,你还能感应得到水云庵一行人的气息么?”

纪渊骑在纸马上,识海之中,皇天道图时不时抖动着。

荡出一圈光华,驱散蒙在心头的阴霾。

使得心神保持镇定,不受影响。

“他们离得有些远了,引魂香的指引,也变得模糊起来。

应该是刚刚过了白骨江,江岸对面的劫气道雾愈发深重,扰乱了自身的气机。”

张奇山瞥了一眼提起的八角铜灯,里面点着三支引魂香。

这是走阴人一派的秘术,利用对于魂魄极为敏感的牵机草、夺心虫等奇物,制成线香。

只需点起,等到烟气徐徐散开。

方圆十里之内,进行活动的魂魄都会被打上“标记”。

用于寻觅阴魂、追踪邪祟,简直再合适不过。

“依照水云庵的前行路线,应该不会继续往里面走了。

毕竟离沉沦的阴司越近,可能出现的风险就越高。

万一真个撞上那些太古、上古就存在的大凶之物。

五境宗师都难讨到好!

只不过白骨江……”

张奇山讲到最后,眉头微皱,好似感到担忧。

“怎么?张五郎,你有话不妨直说?”

纪渊一边骑马走下铁棘铜山,一边察觉到张奇山的欲言又止。

“想要直接过白骨江,需得寻摆渡人。

无论阴魂,或者活人,它们都会送。

只是……会收取酬劳。

阴世魂为冥钱,阳间人为寿元。

这也是阴司定下的规矩。

不能违背。”

张奇山掌中提灯,幽幽绿芒照亮周围数尺之地。

驱散一团团阴暗浓雾之内,似有若无的窥伺目光。

“这倒是个值得头疼的难题。”

纪渊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张奇山背负血咒,活不过三十七岁。

倘若让他支付这一笔过江的寿数,只怕有去无回,就此引来厉鬼索命。

可……用自己的寿数?

尽管纪渊还很年轻。

但未成五境宗师之前,打不破人寿桎梏。

生灵寿数都是用一点,少一点。

多少只差半步,就能冲破瓶颈的四重天高手。

因为年纪老迈,气血衰退,无奈含恨而终?

纵观古今三千年,武道这条通天大路。

永远都是一步慢,步步慢!

那些大器晚成之辈,终究少数!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水云庵他们要走的路线,翻铁棘铜山,过白骨大江。

通常来说,下阴世,大多都只在外边游荡,很少往里深入。

就算搜寻洞府遗迹,也不敢冒这么大险。

要知道,长年累月受劫气道雾之侵染。

说不得就养出什么可怖的邪祟!”

张奇山心里忐忑,他当然知道寿数对于生灵之珍贵。

就算不谈武者,那些坐拥良田千顷、家财万贯的商行巨富。

大限将至的时候,哪怕叫他们舍弃半数基业换取多活一两年。

绝对也是甘之如饴!

更何况。

这过江一个来回。

肯定不止区区几年。

“纪爷,要不咱们候在这里,等水云庵那几个人打道回来?

或者,再瞧瞧情况?”

张奇山建议道。

这是眼下比较好的法子。

耗费约莫十年左右的寿数,过江追踪水云庵一行人。

所付出的代价,未免过分惨烈。

“不急,先去瞧上两眼,看是个什么情况。”

纪渊摆了摆手,心神微沉勾动皇天道图,唤出【脚踏七星】命格。

坐镇其中的增、损二将,宛若护法一样,拱卫周身。

他想着自己晋升的这一尊凶神,乃是地藏王菩萨所降伏,多少都跟阴司沾点关系。

兴许,还有几分香火情?

两道纸马,轻飘飘乘风而下。

张奇山提着八角铜灯,走在前面。

他本想取出冥纸,沿途撒过,作为开道之用。

走阴过关讲究极多。

若不遵守规矩。

往往就很容易“撞邪”、“招煞”。

可还没等这位槐荫斋主人施展手段,白骨成堆的宽阔大路自行显出。

一颗颗头颅颤动,弹跳而起,碎裂为齑粉。

“这是?”

见到这样的变化,张奇山瞪大双眼,猛然转身望向神色从容的纪渊。

叮咚,叮咚。

似有法铃晃动,耳边传来阵阵梵音。

两道威猛的身影若隐若现,跟随在那位纪爷的身后。

一者红脸,手持火签与虎牌;

一者绿脸,手持三叉尖枪与令旗。

皆是怒目圆睁,杀气腾腾。

散发出一股子百鬼退散,群邪惊悸的可怖气息。

“阴司……正神!纪爷如何会……这怎么可能呢?!”

张奇山附着于黑血葫芦上的三魂七魄,像是受到重锤敲击,险些震裂开来。

他们这种走阴人,看上去手段不俗。

可以穿行两界,沟通鬼神。

但放在太古、上古时期。

却连最低等的鬼卒阴差都比不上。

任见到谁都要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怠慢。

更遑论,面对一尊有品秩的正神!

“佛门法相而已,张五郎不用大惊小怪。”

纪渊淡淡一笑,他也没想到唤出增损二将,竟然引发这般大的动静。

如今看来,皇天道图所展开的天、地、人三重位阶,似乎是分别对应玄洲三界残留的灵性烙印。

故而,属于丰都道人鬼神之宗的增损二将。

甫一出现在阴世,便就牵动各方的感应!

“什么佛门法相,居然把地藏王菩萨法驾之前的护法就凝聚出来?”

张奇山半信半疑,默默地退开几步。

增损二将的可怖气息,彷如烈烈飓风,直将手中八角铜灯都要吹灭。

这种阴司正神,对于鬼物阴类来说,简直就是天生克制。

就像是臣子面对帝王,生杀大权都被拿捏住了。

简单一句话,便可以决定脖子上的人头,要不要落地!

“往前好像有一座酒肆,咱们不妨歇歇脚,想个渡江的法子。”

纪渊大步向前,行于白骨路上。

走近那座阴气森森的破落屋子,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

像是历经风雨,日子久了,俱已腐朽,有种即将风化的意味。

跨过不高的门槛,进到里面,感觉一瞬间就变得阴冷起来。

“纪爷,这地方……有点邪门。

试问,白骨路头,如何会有一座酒肆?

只怕是阴司存世之时,留下来的东西。”

张奇山“嘶”的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三魂七魄像是泡入冰水,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冷颤。

“数劫光阴如大磨旋转,再恐怖的邪祟,也叫碾个灰飞烟灭了,你还怕什么。”

纪渊识海微动,眸光四处打量,好像搜寻着什么一样。

“张五郎,你看,墙上好像有字。”

他没有理会张奇山的提醒,踱步来到泥土夯实的泛黄墙面前。

静静注视着斑驳模糊,依稀可见的字迹,轻声念道:

“玄天道了真子,有幸与谢七爷相见,留字于此,聊作纪念。”

谢七爷?

是那位白无常么?

张奇山闻言,喉咙滚动两下。

平素镇定自若的冲动气度,俨然消散殆尽。

没办法。

走阴人一派。

谁没听说过黑白无常,谢七爷、范八爷的名号?

那可是真正定生判死,拘魂拿魄的阴司正神!

放在太古劫前,除非天生跟脚不凡的仙神之种,亦或者超脱凡俗的飞升上真。

否则的话,天下万类,哪个不惧这两位?

“这个了真子又是谁?玄天道?也没怎么听说过!”

循着纪渊的轻淡语气,张奇山仔细瞧着被岁月磨去的那行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