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降十二道法纸,皆为一个杀字(1 / 2)

江神宵眼皮轻轻一跳,低头笑道:

“压胜之人,命中克星。

依照天运子的性情,恐怕要遭老罪了。”

灭圣盟应运而生、应劫而出的三大绝顶。

公认以拜入奇士门下的那位右护法气数最盛。

毕竟,论及兴风作浪,灭圣盟里头没谁比得过他。

不仅数次跨过钦天监正于关外立下的“止步碑”,大摇大摆进到中原腹地。

还招惹诸多大宗师,山河榜上名列前茅者,鲜少没打过交道。

就连燕王白行尘都敢动念头。

要知道,那可是初成大宗师,就跟谭文鹰一同斩杀大魔的狠角色!

武运之隆,坐四望三,天下罕有!

如此肆无忌惮,都能活蹦乱跳。

除去天运子本身是道武双修的大宗师,手段极多。

也跟得天独厚的气运垂青,分不开关系。

“很难想象,天运子这么多的保命本事。

竟然也会折戟沉沙,栽在旁人手里头。

压胜他的那人,莫不真是辽东军户出身的纪九郎?”

江神宵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

“我曾问过百世经纶,姓纪的小子,除去因为受到白含章的器重,沾染几分尊贵气数,并未瞧出有其他的厉害之处。”

麻袍男子脸上覆盖黄金面具,声音浑厚低沉,隐约有种掌握所有的强烈自信:

“道行无常,并非不变。

故而才有天规地律,自成方圆。

与百世经纶打交道,须得明白这个道理。

你今日之问,跟明日之问。

落在百世经纶那里,所得解答,兴许就是千差万别。

纪渊那人,气机气数多有遮掩,想来跟脚应该不凡。

否则,白含章不会对其如此器重。

甚至把辽东棋盘上的胜负手,都压在他身上。

天运子吃过一次亏,倘若第二回,还能继续栽跟头。

那他,输得不冤。”

麻袍男子从盘中取出茶壶,将其比作天下局势。

白山黑水那片地方,乃是重中之重。

灭圣盟近二十年,都在那里投入极大精力。

仅扶持关外称王的穆如寒槊,通过几家商号的隐秘路子,私运粮草盐铁这一条。

所消耗的雪花银就如山似海,难以计数。

让如狼似虎的辽东边将,个个都养出无底洞般的大胃口。

尤其是定扬侯府,一年到头不知吞进去多少钱。

敛财之多,堪比天下巨富。

都道辽东关宁铁卫纵横无匹。

却不晓得。

那都是大把大把银子喂出来的。

“天运子本来该去辽东主持大局,可惜他不争气,落得生死不知的凄惨下场。

但我与白家父子不同,我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他们却必须锱铢必较。”

麻袍男子饶有兴致把玩着一只小巧精美的紫砂茶杯,平静说道:

“没了天运子,穆如寒槊、掖庭九姓、加上血神麾下的帝姬阴如雉。

也足以踏破贺兰关。

让景朝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国运出现颓势。

一国之气数,就如负巨石登山,往上走步步艰难。

可向下推,便像洪水雪崩,根本止不住。

退一万步讲,纵使辽东撑过大风大浪。

那也无碍。

下棋吃一两颗子,左右不了全局。

屠一条大龙,才能定得了大势!

这是白重器教我的。

当年坐拥应天府的丰王陈洪基,就是看不清这点,瞻前顾后。

让白重器毕其功于一役,打胜采石矶那场大仗!”

听到盟主旧事再重提,江神宵不由地低头。

仿佛皇城御书房的司礼监大宦官,每每接触到容易惹来杀身大祸的秘闻,便就开始装聋作哑。

他默默注视着冲泡浮动的翠色茶叶,好半晌才沉声问道:

“因此,盟主不惜以身犯险,为的就是屠龙?”

麻袍男子轻轻颔首却未作答,作为灭圣盟的幕后之人。

即便是名头响亮,被景朝钦天监、黑龙台、六扇门等,皆列为天字号大逆的江神宵、纳兰桀、天运子。

见到他,也要收起那份头角峥嵘、天纵奇才的傲气。

因为,名为“陈仇”的麻袍男子。

乃是天底下真正敢说自己坐二望一的那个人。

他曾经与白重器正面交手败而不死。

听上去也许显得有些可笑。

但只要大略知道景朝圣人尚且临朝的那四十年间。

江湖上六大真统,绿林中三山七寨,天下江河四渎龙族、招摇山诸多妖王、魔教巨擘……

这些至少都是雄踞府州,门徒遍地,号称圣地,驻世超过千年的大势力。

拢共加在一起的大宗师,约莫有近百之数。

而如今还能喘口气的老家伙,已经不足一半。

其中大多都非寿终正寝,亦或者闭关失败。

从此刻开始,往回倒退五十年。

大宗师还未被叫做“当世绝顶”。

也从无这个说法。

因为。

唯独超拔卓然,且盖世无双者。

才配得上“绝顶”二字。

放在足足有近百大宗师坐镇一方的武道盛世。

哪个五重天敢于自称“当世绝顶”。

转头就要被打上山门下战帖。

故而,景朝立国之初,那帮老江湖私下笑谈。

当世绝顶大宗师。

这七个字。

乃是被景朝圣人硬生生杀出来。

五重天越来越少,日益凋零,大有青黄不接之势。

那可不就渐成高处不胜寒的绝顶了!

“江神宵,你应当知道,百世经纶所降下的每一道法纸,却蕴含天机变化。”

早已被世人遗忘名姓的麻袍男子放下茶杯,黄金面具后面的幽暗双眸,好似蕴藏虚空生灭。

“我曾以十万九千年阴寿,向百世经纶发问,何时才是刺杀白重器的天赐良机。

所得回答,为‘无’。

天道运算之下,我对上白重器,竟没有半分可能。

于是,我一等再等,直至那位景朝圣人与玄天升龙道主一战。

百世经纶降下法纸,谶言为‘只身渡河,九死一生’。

后来也不出所料,即便我倾尽命性,仍旧落败。

还好白重器功体未复,令我侥幸逃脱。

更绝处逢生,隐隐触及封锁大宗师的天地桎梏。”

江神宵倒吸一口冷气,他出身天机十二府,贯通佛道,根骨超拔。

能识大势消涨,气运流转,名声不如天运子。

可眼界层次却远远超之。

对于这位一力扛起反旗的灭圣盟主,江神宵越是接近了解。

越是深觉其人如渊如海,高深莫测。

分明同样置身于大宗师境界,同为当世绝顶。

可江神宵时常有种感受,哪怕一百个自己齐齐联手,也未必能够胜过来历神秘的盟主。

这种相隔天堑鸿沟也似的直觉,令他油然生出无比敬畏。

十万九千的阴寿之数。

可不是五虫之属。

所能拥有!

“盟主,白重器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江神宵眉头紧皱,迟疑问道。

这是全天下武夫都想知晓的一个问题。

那位闭关二十年的景朝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