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城头王旗立,血流八百里(1 / 2)

听到纪渊提问,人皮纸通体泛着金光,好似思忖考量。

这种谈不上太过禁忌的问题,所要付出的代价一般。

最多也就是数月不到的阳寿、或者阴寿罢了。

但作为老爷座下的头号亲信,它必然要懂得体恤上意,凡事尽力而为。

切不能马虎糊弄,敷衍了事。

于是,那张人皮纸划出两条浓墨,好似皱紧的眉毛。

随后道:

“还请老爷稍候。”

紧接着,冥冥虚空倏然震荡。

人皮纸化为一道流光,飞出北镇抚司的明堂衙门。

“道器的本源真灵,的确与人无异。”

纪渊淡淡笑道。

这张人皮纸不仅善于思考,还懂得如何绕开烙印于本源的规矩法度。

仅这一点,就远胜于那些焚山煮海的厉害法宝。

说到底后者始终为器物,一旦失去驾驭之主。

纵能搬山蹈海,也无济于事。

但一尊道器衍生凝聚本源真灵,意义却就不同。

即便没人持有,它也可以发挥十之八九的可怖威能。

难怪上古诸圣道统,将其视为供奉的老祖宗,镇压山门气运。

一尊道器,传续百代,可保无忧!

纪渊并未等上多久,那张人皮纸很快回来。

好像吃饱喝足似的,两角走得摇摇晃晃。

其表面金光泛起,浮现字迹:

“当世每一座真龙宝穴,都是天地生成、孕育的罕有奇物,其妙用也不尽相同。

比如经常被风水相师提及的大炎光武,他所得的便为‘紫微天干’,乃有‘财印相辅、化险为夷’之兆。

还有那个葬送大盛的私盐贩子,稍次一些,乃‘破军坐命,七杀为用’,处之有方,惊天动地,强而身健,却难长久。

‘霸王卸甲龙抬首’,足以堪称所有真龙宝穴里面最凶险,也是最大运的一种。”

纪渊眸光闪烁,关于这一点,他也从元天纲的命书里面看到过只言片语。

霸王卸甲这一座真龙穴,凶险在于条件苛刻。

其一要是霸王命,其二要撑得起气数凝聚而成的“甲衣”。

否则会反过来被压住,累及家人无法善终。

“大祸无需多言,大运则是穿上财、智、权所聚拢炼制的‘霸王甲’。

如同真龙护体,万邪不侵!

倘若一位宗师得其神髓,吞其气运。

只怕如蛟龙走水,蜕变爪牙,所向披靡!”

人皮纸娓娓道来,解释清楚。

“我若是定扬侯,有这一线的机会,也许也会搏一把。

成了,便是封王裂土,百世无忧。

输了……这条路踏上去,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哪里还用去想身败下场。”

纪渊面容沉静,忽地问道:

“你取得是谁的阳寿阴寿?”

人皮纸回答得这么详细,想必削去的寿数不小。

金光如水微微泛起,显出三个字:

“董敬瑭。”

纪渊哑然失笑,人皮纸还怪会物色。

才没了倒霉鬼裴东升,董敬瑭又成了新的苦主。

想他为人处事磊落光明,怎么会吸引这样一尊喜欢溜须拍马的道器真灵投奔过来?

真是好没道理!

“万会人元,也就是元天纲炼字诀的下册。

杨淳风跟他同出一门,最后还是违背师命,私下把这一道风水秘术,传给师弟。

希望元天纲打破天人界限,踏破神通关。

可惜……元天纲为大盛延续气数,反伤自身,难以为继,功亏一篑了。”

纪渊收起杂念,开始参详万会人元。

他若想要在大凌河前,胜过万事俱备的定扬侯。

其中一大变数应当就在这门风水秘术上!

“武功、命数、气运、势力、名望、人心……前三者,我兴许能占小优,后三者,郭铉更胜一筹。

十日后的那场立秋相见,自保有余,其余就不好说了。”

纪渊一心二用,思忖着局势变化,同时还借用金色命数【未来视】。

寻找精通风水门道的“他我之身”,汲取其中感悟真谛。

烙印于五脏神庭的条条道则,宛若真火炼金,融成赤金色泽,摹刻于寸寸血肉。

随着呼吸吐纳,无形气机交织垂流,几乎囊括整个巍峨梅山。

仿佛与那股磅礴地运合为一体,无法撼动。

识海内,横无际涯的皇天道图荡漾华光,炼出一条条青白色泽的普通命数。

相距于一千二百草头兵,已经不远。

……

……

莽荒边塞,初见风光雄壮,大漠黄沙骄阳。

放眼过去,天高地远,心胸都要为之一畅。

可待得长久,往往连骂娘的心思都懒得有,更别提欣赏景色了。

毕竟一张嘴说话便是满嘴沙,大白天烈日炎炎,好像毒辣的鞭子,抽打得人苦不堪言。

等到晚上入夜,寒气上涌,阴煞如潮,三重天以下的武夫,都要被冻彻筋骨气血凝固。

堪称冰火两重天。

熬个三年五载下来,身经百战的老卒也难吃得消。

个个觉着这破地方鸟不拉屎,荒凉贫瘠,巴不得多斩几颗首级,多攒几钱银子,好早些回乡娶个婆娘过舒坦日子。

省得将一辈子耗在咽口唾沫都心疼怜惜,好似丢了铜板的戈壁荒原上。

“刚入行伍的时候,老子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当兵吃饷图个填饱肚子,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挣几个血汗钱。

跟那些奔着富贵前程的将种子弟可没法比。”

虎头城上,白发苍苍的老卒长长叹气道:

“结果被迷了心窍,守着烽燧堡,一晃眼便过去二十年。

后悔呐!”

几个新丁三五成群,有样学样,蹲在墙垛亦或者靠着烽燧,仔细擦拭箭矢与腰刀。

他们听着从军二十年仍是甲长的老卒,津津有味聊起虎头城的过往趣事。

“头儿,你天天劝咱们早些挣够银两卸甲回乡,怎么自个儿却待这么久?”

有新丁大笑问道。

“这边塞,就像城里的烧刀子,刚开始喝辣嗓子。

可等习惯了,就想着万一哪天喝不到,日子岂不是过得没滋味。”

老卒嘴里说着后悔,却是不见分毫。

那张沧桑面皮沟壑纵横,尽是岁月风霜的痕迹。

其人尚且硬朗的身子骨倚靠墙垛,低头瞅着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子,摇头道:

“再说,俺这辈子没儿没女,卸甲归乡作甚?

倒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趁着年轻存些饷银,别都拿去找窑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