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祭祀之谋,苍生大医,拟定契约,分道扬镳!(2 / 2)

在这人烟罕至的地界,他终于走到了一圈被栅栏所遮掩,坐落着几栋茅草屋的平原。

在那栅栏之外,有着一担又一担的草药,在罕见的太阳照耀下,泛着点点荧光。

山参、苍耳、藤黄、枫香...

一种又一种,经过了许久许久的实验,再结合古史曾经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最终可以救治世人,解瘟去疾的灵药灵材,在这里随处可见。

那栅栏上,有着一道歪歪的牌匾。

上面刻着‘医’字。

老者名为长桑君。

为诸子百家,医家的掌舵之人。

魏国终年弥漫‘瘟’与‘疾’,凡民水生火热,苦不堪言。

因此,医家的游学之士,从属之辈,大多都追随于长桑君,在这三晋之地,尤其是魏土,治病去疾,兼济苍生。

长桑君,与门下的弟子们,在这片土地已经游走了太久太久。

他们没有选择去稷下着书立传,因为属于‘医者’的道,就在这满目疮痍,把盏凄凉之内。

那为苍生治病去疾的苦,才是医者修持根本的道。

“为医者,必医术精湛,医道乃至精至微之事...”

“为医者,必道德高尚,大医精诚,乃医家持身之本...”

“为医者,亦不得瞻前顾后,自律吉凶,护惜身命,无论昼夜寒暑,饥渴疲劳,当一心赴救...”

那几间茅草屋内。

有朗朗读书守持之声,铿锵传出,自有神韵。

那是医家编写的济世文章。

通篇所述,不外乎便是何为‘医者’,何为‘医道’!

待到听见那栅栏群外,有动静缓缓由远渐进。

院落内,手握草药,身背药囊的布衣人士,皆是向外眺望而去。

当他们看见了长桑君的模样,无不是面露吃惊之色。

连带着那一遍又一遍,念诵着医家之本的文章,都随之声消渐停。

紧随其后,足足数十位医家学士,从各处草屋走出。

哪怕身着粗鄙之服,脚踏草履之鞋,可这些人的精神,却无不是饱含灵韵,眸有神光。

他们都是以‘医’入道的修行者。

也是只存于这个时代,才能诞生走出的修行之士。

“先生,缘何至此?”

有医家学士,踏前相问,语气大为诧异。

此言,亦是这数十名医者,心中所想。

长桑君每每出行,皆是为济世救民,免去一方魏土百姓受瘟而去。

但这次,却一反常态,拖了尊无头尸首回来。

待到最初的惊讶过后,有不少常年游走魏境的医家之士,便逐渐认出了眼前这尸首的身份。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为他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

他是...

魏境仅有的寥寥几尊公侯之一,也是魏巫王的左膀右臂!

无常侯!

“无...无常侯!”

“他,为何会被先生你拖着,他...”

有医者口不择言,面上带着惊骇与些微恐惧。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些魏境的神血后裔,强大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

其留下的威势,哪怕只有些微一丝,都难以叫人生出反抗之心。

但眼下,一尊古老的魏境公侯,竟然被人给活生生斩了!

长桑君将其拖回...这是要施救吗?

可是!

虽说他们医家秉承着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的理念,但这些散发瘟与咒的魏境神血,却是那源头的罪魁祸首啊!

似乎是看出了诸弟子,学士的想法。

长桑君缓缓抬起左掌,看着这尊古老者的黑血,只是低声道:

“他死了。”

“我杀的。”

老者抬眸,想起了此次出行,所见到的景。

魏境的神血后裔,那些掌权的王侯公卿,已经不满足只散播些许瘟与疾了...

在他们的口中,伟大仅次于巫王的无常侯。

这一次亲自走出梁都,携带着他那暗沉的锁链,踏足到了魏土周边的每一个角落。

他用属于巫王的术,在魏境几乎所有的凡民聚地,都布置了阵法。

长桑君日夜精研医道,又常年与那些人布下的玩意儿打交道,所以他感应的非常清楚。

若是叫这些东西布置完成。

魏国的普通凡民,在那阵法运转产生的瘟疾内,起码得蒸发半数。

以一国之民,行瘟疫祭祀之举,只为取悦那几千年都没有露面的所谓苦神君!

何等鲜血淋漓的事实。

以至于,叫常年逃避的长桑君,心头终于寒意上涌,是以拼死一搏,硬生生斩了这尊古老的公侯,并将他的尸首从这不远处拖回,以作研究。

他很清楚,这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但...

作为医者。

不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还能称为医者么?

所以,他第一次动手了。

“魏境不日,就将大瘟弥漫,此次...”

“想来是千年之内,最为严重的一次,或许到了最后,再伟岸的医者,也都救不回哪怕一人。”

“你们,可向北往赵,去与你们的师兄扁鹊一道,换个地方体悟民心医道。”

“也可往东而行,去往稷下。”

“在那里...继续宣扬我医家之精,莫要让苍生之念,悬壶济世的名号,就此遗失!”

老者侧头看着后面的尸首。

他清楚。

在之后的岁月。

哪怕他的医术再是精湛,可生死人肉白骨。

但恐怕...也挽救不了这片土地了。

那般恐怖的瘟阵,与古老的祭祀花纹,又得一尊古老者亲自出马,摆明了,是千年未有的大阵仗。

巫王与祭司...又岂能善罢甘休?

可就算救不了。

他也总得继续留在这里,试上一试。

不然,何谈能做,苍生大医!

此言一出,顿是议论纷纷,随后左侧有学生忍不住开口:

“那...老师您呢?”

对此,长桑君一声长叹:

“我啊...”

“我就不走了。”

他转过身子,看着饱受瘟与疾环绕的土地,挺拔的身姿有些句偻,目光中罕见露出了迷茫:

“这种世道,哪里不是一样?”

“我既然怀有这份力量,想来,还是需要去做些什么的。”

“毕竟螳臂当车,”

“也总归是...当了啊...”

...

魏国北境,茫茫黑水上空。

晋主与季秋,分立南北。

如今赤红之发飘扬,双眸似含着火焰的晋氏之主,与不久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重拾昔日旧容颜的他,想要将曾经背叛过他的人,一一处刑。

对此,季秋并未多言,更没有反对。

他只是在这离去之刻,望向了那道重获新生的人影,道出了分道扬镳前,最为郑重的一句话:

“阁下此去,山高海阔。”

“我当祝阁下斩魏巫王、灭赵武王、诛韩氏主,大仇得报,重新正名。”

“但,”

“希望阁下,莫要将无端战火,染在芸芸凡民身上。”

“我知阁下继晋王位前,睥睨凡俗,从不与脚下的蝼蚁为伴,亦没有动手厮杀,只于战场之上和敌对神血杀伐见过血,是以这才送你机缘,叫你重获新生。”

“正如你我拟定的契约一般。”

“我辈于三晋之土的敌人,只有诸王与那些个古老者!”

“若是阁下违约。”

“季秋,定当前来讨教,并将我送予你的事物,一并收回!”

说罢,白衣人拱手一礼。

紧接着,便与那肩上不过方生神智的玄鸟一道,直过茫茫黑水,而往北境飞去。

只余下踏着火焰的晋主,思索着季秋所言之语,继而不屑一笑:

“孤从不把目光,投放在孤的脚下。”

“无论是神血,还是凡民,皆是一样,没什么本质区别。”

“季秋么...”

“只要不阻拦孤斩王诛贼的大计,孤不会与任何人为难!”

“这契约拟定,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