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位满身酒气,看上去多有颓废之色的壮汉踏过门槛而入,发出了一声肃喝,他才回过了神。
只听那声音喊道:
“老伙计,为何不铸!”
只说完后,来人将手中酒葫芦一抛,浑然不在意其中酒水洒落,当下解开了腰间宝囊。
他小心翼翼的,从这宝囊内取出了一枚碎片。
不难看出,那应是一柄青铜古剑的碎片,而且存在的历史,距离如今,起码也已有了几千年不止。
其上蒙尘,暗澹无光,看上去颇为古旧,但,却有一股几乎是横压天下的剑意,依旧缠绕其上,久久不灭。
此剑意一出,欧冶子悬挂在内室壁上的一众宝兵,顿时铮铮颤鸣起来。
这些如同法宝,已有灵性的器物,在因那小小一道青铜碎片露出之后而颤抖,就好像是面对了剑中的君主一样!
“这...”
一时间,季秋震惊。
好强烈的剑意!
经过了悠久的时光,剑意仍然未曾散去,附着于一块青铜古片之上,还能有这般神威。
此剑的主人,曾经巅峰之时,单论剑道造诣,只凭这点,已是比他强出了太多太多!
而且...
不知为何,季秋在这青铜古剑的碎片上,隐约察觉到了几分熟悉。
这好像是,
当时朝歌王殿前,那玄商三尊巨头里,颅骨被洞穿的那尊大剑士的气息!
季秋正值讶然,那来人高举手中青铜碎块,随即扬声喝道:
“来时便感受到了这一副神骨的威能,正合该铸造一柄足以弑杀神血之王的上好宝剑!”
“欧冶子,这可是你这一生之中,最大的成名之机,为何不铸?”
“你若犹豫不决,错失大好良机,倒是不如叫我前来,正好我手中有一块数千年前,玄商的大剑士雀,在南楚大地弑杀一尊神降投影时,所余下的一角断剑!”
“有剑意,有灵材,当能成之,你若不铸,不妨由我干将来铸!”
说罢,这面上带有醉意的男人,紧紧盯着季秋:
“稷下大贤,足以与神血古老者争锋。”
“你与上将军城外一战,在短短时间之内,已是于赵王城内传开了。”
“既是你前来铸剑,若欧冶子没有信心铸就神兵,可叫我来,我与他一起修习铸兵之道,他有神匠之称,我亦有鬼匠之手,不逊于他!”
“加上这曾经人间绝巅的大剑士,所遗留的这块青铜古剑残片...”
“我必会给你铸成,足以弑杀神血之王的无上神兵!”
“但,你要应下我一个条件!”
“只要你答应,我这块当世仅有的古剑残块,便给你做画龙点睛的那最后一笔,为剑中之魂,足以添上材质之外,唯一的一块空缺!”
“如何?”
“须知道,剑意做不了假!”
他单手托着这块青铜块,语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季秋上下打量了干将一眼。
楚王,剑。
季秋心下顿时微寒。
在逆天改命之前的模拟,他便是陨在了楚王之手。
那年迈的神血之王,早就没有了最巅峰的威能,但其持一口剑,哪怕是当时的百家诸子,也未有多少可以胜过于他。
虽说有几分周天子插手之故,但这老楚王的剑,季秋也是有着几分记忆的。
那剑是他所铸?
季秋将视线投在这酒鬼身上,沉吟一二。
“什么条件?”
白衣真君询问出声。
听到他的话,干将笑了,正欲回答,却只闻耳畔一声怒喝,紧接着就是一柄重锤挥下:
“干将,滚下去!”
“这里是老夫的铸兵之室,能收留你已是不错,岂容你在这里放肆?”
锤影上附着的力道可不轻,一看就是动了真火。
但那面上有些醉意的中年人也不恼,闪身脚步一踏,将其避开后,便对着季秋竖起了一根手指,随后目视于他:
“我要阁下,在铸兵功成之后,持此兵刃,替我杀一个人。”
“杀了...”
“那南楚的神血之王,老楚王!”
他的语气,带着怒火与愤恨。
而不待他说完,一锤子挥空的欧冶子则咆孝道:
“你个疯子,给老夫滚下去!”
“那可是神血之王,季先生乃稷下大贤,未来将有大事要做,他还年轻,怎能去替你这窝囊废报了大仇?”
欧冶子喘着粗气,也是怒了。
而干将则冷眉对着这位,只微讽道:
“老家伙,那可是你女儿!”
“我没护住他,所以我该死。”
“但在死前,我得想些办法,把那老匹夫一道拉走!”
“倒是你,你拦我?”
“你拦不住我!”
“铸与不铸,还是得这位阁下开口才行。”
他收起了古剑残片,看着这位肩头有一只异鸟依偎的白袍身影,静静等候着他的答桉。
而季秋,也并没有耽搁时间。
“楚王么...”
他笑了笑:
“若你当真能铸成弑杀神血之王的兵刃,这个条件,我应下了。”
“得需要多久,这神兵才能出世?”
季秋话语一出,干将眼神瞬间亮了,好像看到了希望:
“阁下这种稷下大贤,自然言出必诺。”
“既如此,给我一年时间,我定当铸成神兵!”
看着干将毫不犹豫,应诺下来,季秋沉吟过后,慢慢点了点头:
“一年么...”
他抬起了手,在那副玄鸟神骨上留下了烙印,确保若出意外,一瞬之间他就能降临此地。
随后,便对着眼前两看两厌的两位名匠,轻轻颔首:
“既如此。”
“这块神骨,就交予这位名为干将的大师了,另外,我希望欧冶子大师也能参与炼制,由你二人共同为我铸此神兵。”
“一年时间,我正好居于赵王城。”
“那么待到事成,期待两位大师的作品。”
青铜古剑的残片,附着的剑意叫他心动,若以此,再加上那副玄鸟神骨...
说不定,凭着这两人巧夺天工的技艺,当真能铸成神兵!
反正,楚王那老匹夫,在他眼里已是必死,又何惜一诺?
我季秋言出,则必诺也!
季秋心中暗想。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五灵,则注视着这一切事宜,从头到尾。
当他听到,季秋毫不犹豫,便应下了弑杀一尊古老的王时。
他看了这年轻的真君一眼。
自信,豪气,无惧,澹然。
尽数充斥在那张年轻的脸上。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
“才足以配得上与我辈一起...送葬吾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