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说得,莫非是前些日子来拜访老爷的张先生么?”
“自然是他。”冷凝云道,“别看张先生没有一官半职,他的势力却不比阁臣小。就是我们这位温相,看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温相的意思,也是想抚。”
“是,只是他不敢这般表态。”周乐之道,“最想抚的人,大约就是皇上本人,只是他自己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
“让温相联络几位大臣,一起上书不就是了?”
“温相不敢。”周乐之道,“此事太伤朝廷颜面,温相这些年朝中树敌又多。他若是上书议和,只怕要被朝议的吐沫淹死!偏偏皇上又……”
他没有说下去,刘钊却知道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道:“这也未必,温相入阁七年,皇上不顾朝议一力维护。众人都说皇上是‘遭瘟’了。”
“此时不同往日。如今温相的位置也不太稳了。”周乐之道,“温相若不再小心些,只怕这个首辅之位做不到明年了。”
刘钊对他的预言虽然已经习惯,但是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已然令他心生敬畏――因为这些年于朝局大事,周先生的话从没落空过。
“如此说来,还有谁能提议抚髡?”
“谁提并不要紧,关键是朝中要有足够的人支持。压出主战一派。还得有人在宫里皇上面前维护和议的大臣――你说说看,这难不难?”
“这,岂不是还要敷衍宫中的权宦?”
“正是如此。”周乐之笑道。
“先生这是要为人之不能为。”刘钊拍了一记马屁。
周乐之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些年来他在王业浩集团中的地位日益上升――原因不外乎他能看懂师父留下的“天书”。说起来,王老爷如今采取的行动,多少也和“天书”上预言的内容有关。
大明大厦将倾,一旦倒下并非改朝换代,而是华夏的万劫不复。
但是这些,和刘钊这些人是说不明白的。他们只是工具而已。说得太明白了,反而吓坏了他们。
刘钊道:“若是髡贼主动提出和议。朝廷的颜面也顾及到了。就算条件高些,皇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是如此。”
正说着闲话,忽然有个少年跑了进来,在刘钊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刘钊一愣,问道:“真得?”
周乐之知道这少年是刘铩收得弟子徐勇,孤儿出身。平日里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只有他去外地的时候才留在京师。
徐勇点点头,随后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什么事?”周乐之关心的问道。刘铩现在是行动的总指挥,他的一举一动都事关成败。
“刘铩没有派人送信来。”刘钊忧心道。
刘铩去了通州之后,三天一次会派人到京师送信,与刘钊交换情报,协调行动。
今日正是送信的日子。通州到京师不过四十里,脚程快的人赶路一天就可打来回。信差是骑马早晨出发,中午前就能到达京师的联络点。
这会太阳已过正午,信差却没有到。
“莫非信差路上耽误了……”周乐之道。
“这些天信差送信每次都是午时前就到了。”刘钊有些担心。“京师到通州又是天子脚下的通衢大道,大白天赶路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一说,周乐之也有些疑惑起来了,刘铩这个人行事十分谨慎,约定好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刘二哥我知道,他处事最谨慎。”周乐之道,“只是最近的行动多少有些破绽,我担心……”
“我马上派人从京里出发往通州去,沿途打探。”
“来得及么?”
“骑马去。入夜前肯定能到通州!”刘钊道,“再派二人徒步走,看前头的人有无遗漏。只是他们来不及晚上到通州了,那就宿在半途,明日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