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
王静玄放下手中道藏,略略沉思,随即说道:“我知道了,好生招待二位居士。此二人修为深厚,福缘不浅,不可怠慢了。”
“师叔祖,要不要弟子去向二位居士致谢?”章法慧问道。
“不用了,”老道长捻须而笑:“这费居士有所求,自然要献殷勤。此事自有老道我来处置,你就当不知道便是了。”
“是,谨遵师叔祖教诲。”
章法慧稽首告退。
一灯如豆,王静玄低头抄起默写出来的大段马王堆版道德经,仔细观量半晌,面色却不似白日间那般无动于衷。
好半晌才沉吟道:“原来如此,汉儒误我啊……”
老道长抬起头,脸上满是无尽的凄苦。
打从这天起,费景庭与符芸昭便在这天目山住了下来。每日清早,符芸昭便领着小白蛇漫山遍野的乱转,这丫头看似疯疯癫癫,心里却拎得清。她所修的乃是坤道胎息法,修炼日久,早已无法转而修炼其他法门,而且术法另有传承,自然不会觊觎王静玄的剑仙之术。
而且符芸昭心中藏着隐秘,待到年底关外一行,拿了那样东西,只怕到时候便是景庭哥哥也比不过她的修为。
是以这丫头整天疯跑,只是偶尔去往隔壁山峰的紫阳宫里,与同时坤修的道姑们玩耍一番。
每日不到饭点,基本见不到这丫头的人影。
小白蛇仿佛也放飞了自我,每日里蹭着符芸昭的灵机吐纳,每日到了饭口必然化作符芸昭的模样,堂而皇之与二人同桌用餐。
旁的不说,这筷子用的是越来越溜,只要不开口,便是费景庭都分不出哪个是真人,哪个又是小白蛇变化的。
与之相比,费景庭倒是静了下来。从杂乱的津门脱身,进了这天目山中,每日间行拳、修炼,闲暇时与王道长说一说修行上的问题,原本便稳重的性子,愈发沉淀了下来。
朝看云雾遮日,暮看彩霞漫天。坐望云卷云舒,闲看花开花落。却是悟得了几分逍遥之意。
王道长每日晨间必练剑术,那剑术快慢相宜,共分三十六路,随意一击,总引得尘土、落叶相随,端地神妙。
费景庭忍不住相询,王静玄便说,这是净明三十六路天罡剑,乃是净明剑仙术的下乘剑法。
这净明剑仙术分术剑与道剑,道剑早已失传,如今留下来的只剩下术剑。术剑共分上、中、下三乘,下乘,舞剑,以剑刃伤敌;中乘,以剑芒伤敌;上乘,飞剑伤人,百步开外取敌首级!
道剑神妙,费景庭不敢想,哪怕是这术剑,他都眼热得紧。只是不好张口讨要,他便只能趁着王静玄每日练剑之时细细旁观,暗自揣摩,试图找出术剑的法门。
这又谈何容易?
道门术剑乃是秘传,若一个外人看了几眼便学了去,那还算什么秘传?
山中无日月,转眼过了半个月。
这些时日他跟王静玄谈玄论道,倒是又得了不少收获。
他坦然说了自己的参同契功法,王静玄只是赞叹参同契玄妙,未见觊觎之心。转过天来费景庭又说了后续的参同契玄女经,这回王静玄有反应了。
老道长意味深长地说道:“居士,阴阳双修,成少败多,不可学也;草木金石,药易误人,不可学也;怪诞不经,迹近迷信,不可学也;
唯服气之法,弊少而效速,至圣圣相传性命双修天仙之道,则难遽济,必先做到克已修心,健康长寿,表里俱真,俯仰无愧之人仙,然后渐进于天仙,庶几本立而道生。不依此而教人,师人,皆罪也,人且难保,宁望仙哉!”
王静玄的话不难理解,阴阳双修成少败多,就没听说过那位得道飞升靠的是阴阳双修之法;草木金石说的是炼丹术,这玩意秦汉之时盛极一时,此后逐渐没落,被内丹术所淘汰。
费景庭估量过,要么是灵机逐渐稀薄,所以药物灵性丧失;要么就是炼丹术根本就不可能让人飞升,所以逐渐被道门与方术士所舍弃。
怪诞不经,说的便是旁门左道了。包括梅山水师、出马仙、出道仙、苗疆蛊术之类邪门秘法,都在其列。
这边是华夏道教与世界上其他宗教的不同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