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夏时初在闹钟震了第一声的时候便醒来。
罗姨不在,奶奶的起居饮食都要人照顾,老年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特地设定6点的闹钟,准备起床烧早饭。
身子刚翻转一下,腰上便横过来一只手,止住她起床的动作,盛怀扬慵懒的声音在她头侧响起,“你再睡一会儿,我去。”
“这几天都是你起来,今天换我。”她去拿他的手,却被他捉住,朝怀里带。
他单臂圈住她,俯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奶奶初一早上要吃豆茶,你不会做。”
“什么是豆茶?”她好奇。
“红豆汤煮汤圆,你不一定能吃惯,想吃什么?”
昨晚两人睡得晚,他嗓子带着沙哑,低低沉沉的,听起来很性感,配上他懒散的模样,让人心痒痒。
夏时初往他怀里贴过去,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想吃你。”
“时间不够。”他手在睡衣里,抚过那光滑的背脊,“我先去帮奶奶收拾好,等下回来让你吃。”
一本正经的语气,偏偏内容带着色气。
夏时初身上蓦地发酥,手脚并用地缠上去,“快点不行吗?”
“快不了。”他答得认真,想想,“要不,跟昨晚一样,先吃你。”
一想到昨晚,夏时初瞬时清醒,急忙松开他,连声说不,“不要、不要。你快去做饭,晚点再说。”
盛怀扬失笑,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怕什么,不是很舒服?”
“闭嘴。快走啦,奶奶饿了。”
盛怀扬被她推下床,笑着进洗手间洗漱完,再回床边亲了她一下,才带上门出去。
房间里瞬时恢复安静,夏时初其实还困着,不过人醒后就会习惯性先去看手机。
微信里密密麻麻的拜年短信,昨夜她在厨房被吃了后,累到极致,一觉从8点睡到11点多,接着又同盛怀扬在客厅促膝长谈,压根没顾上看手机。
她快速点过去,在看到妈妈微信是停下来,初初,怀扬爸妈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春节?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斟酌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他父母感情不好,这几年一直折腾,怀扬和奶奶嫌烦,不愿同他们联系。
他们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虽然盛怀扬说得没错,这是他们的个人选择,父母不可能左右,可是能得到至亲的支持和祝福,当然更好。
妈妈几乎是秒回:宝贝,这么早醒了?
嗯,本来想早起给奶奶做早饭,但怀扬不让我起,他去了。
微信那头的夏母翘起嘴角,为女儿信息里的小心思,这是在替盛怀扬刷好感。
说明他疼你。夏母很配合。
他对我是很好
这次回信是一条语音,点开传出的却是夏爸爸的声音,“废话,对你好不是最基本的吗,要是对你不好,你还找他干嘛?”
夏时初想想,回复:好像很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夏爸声嗓门渐高,“宝贝,对你好是入门槛,不能是决定因素。”
夏时初也回语音:“决定因素是什么?”
“你的感觉。”
夏父一连发好几条语音,“你和他在一起开不开心,舒不舒服,有没有压力,是否时刻感受被幸福和快乐包围,是不是每天都想跟他腻在一块儿。”
“你爱不爱他,愿意花时间、精力去跟他磨合吗?”
“这才是关键。”
夏时初细细品着父亲的话,里面只传递了一个信息:“你自己。”
父亲是想告诉她,她的感觉和想法才是这段感情里至关重要的,教导她把关注点落在自己身上,把“我想跟他在一起”放在首位,而不仅仅是他很好或他对我很好。
这算是一种很新潮的择偶观,但她回想前二十几年的生长轨迹,父母从小到大似乎一直在鼓励、引导她和弟弟“遵从内心的想法”,支持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
从小时候每天想穿什么衣服,到是否要跳级、读文读理、填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
会过问,但从不干涉。
夏时初觉得自己真幸运,要是没有这样开明的父母和肆意的成长环境,她哪里能喜欢就去追,百折不挠拿下p大高岭之花?更不会在重逢后快速认清自己的心意,勇敢果断地抛开过去往前走。
这么一想,她更能理解盛怀扬当年的不挽回、以及他的别扭、迟疑、纠结和压抑。
直到现在,一想到小时候的他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她的心就揪得疼。
很想抱抱他。
这个念头一起,她在床上便再也待不住。
掀被子下床,快速洗漱后,她换了件家居服去外面找他。
一开门就看见盛怀扬和奶奶坐在餐桌边,桌上放着一些白汤圆。
听到声音,两人回头。
盛怀扬:“怎么起来了?”
“也睡不着。”她走到桌边,瞧见祖孙俩手上各拿着一个未成形的汤圆。
“要自己做吗?我以为是买现成的。”她说。
奶奶笑睨了一眼盛怀扬:“我也说他,怎么还自己捏。”
“小时候,每年初一都是你捏的。”盛怀扬捡起桌上的一个芝麻团,放进粉团中间,拇指一压,虎口往里一收,芝麻馅便被包进去。接着他把那面团放掌心里,两手搓了搓,不多会儿,一个圆溜溜的汤圆滚出来。
动作熟练麻利得不行。
夏时初瞅着那圆子,忍不住赞叹,“盛怀扬,你这手艺太好了吧。”
奶奶也夸道:“是啊,你看,比我都包得好。”
“你都哪里学的?”她好奇,按奶奶说法,从没教过他,更没让他做过家务,可昨晚的年夜饭和今天的汤圆,绝对不可能是一两次就能练就的。
“网上做菜的app很多。”他把汤圆放托盘里,起手再揪下一团糯米粉。
夏时初把袖子往上一挽,“我也想试试。”
盛怀扬:“先去洗手。”
“好。”她进厨房洗完手,出来拉了凳子坐在盛怀扬旁边,学着他的模样,先揪了一团糯米粉,问他:“这么多够吗?”
“够。”
“然后呢?”
“左手托着,右手拇指插进中间……”盛怀扬边讲边示范给她看。
他讲得细致,她学得认真,操作到收口时都还像模像样,直到放在掌心搓圆时,怎么都搓不圆,要么是长条,要么是椭圆,到后面直接裂了,漏出里面的芝麻馅。
“怎么办?”她把那开膛破肚的汤圆举到他面前,苦兮兮地问,“还能补救吗?”
盛怀扬失笑,接过来,两手虚拢几下,刚才还大裂开的圆子再次封口,再搓了三两下,圆了。
“为什么我搓不圆?”夏时初试图找原因,“是不是太用力?”
“不是。”盛怀扬认真道,“是你空间感太差。”
“什么嘛?”她搡他一下,“这跟空间感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脑子里对圆没有概念,搓的时候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角度和力度。”
夏时初白他,嘟囔道,“知道你是数学大神,包个汤圆而已,至于吗,还角度力度。”
说话间她已再揪一团糯米粉在手里。
奶奶见状,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我进屋歇会儿。”
盛怀扬点头,“好了我叫你。”
有了第一个的经验,夏时初搓这个时特别小心翼翼,这回终于没破,只是长修修的,不像汤圆,倒像是饺子。
她再接再厉,连搓几个,虽然一个比一个好看那么一丢丢,但跟盛怀扬那仿佛磨具压出来的一比,就怎么看怎么丑。
搓到第六个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没有天赋,正准备包完这个就放弃时,盛怀扬突然靠了过来,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手掌不要绷太直。”他贴着她的手背,微微使力,让她掌心成空拳姿势,再带着她慢慢揉了两下。
两人靠得很紧,加上四手黏在一块儿,她人几乎是贴在他怀里,稍稍一抬眸就能看见他俊挺的五官。
屋外有霾,光线并不太好,灰蒙蒙的天色下,他的侧脸硬朗利落,竟显几分清风霁月。
夏时初瞧得出神,下一瞬,那俊颜移了一下,温热的触感贴上她的唇。
她吓了一跳,本能想推开他,不想他已吮住她的下唇,轻轻含住,舐了几下才撤开。
“奶奶在呢。”她捶他一下,小声抱怨。
“她不会出来。”盛怀扬松开她的手,从掌心里拿出两人合做的汤圆,“你看,不就圆了。”
夏时初视线随着他的手落在那些汤圆上,“盛怀扬,你这些都是在美国时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