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盛怀扬意外的是,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他原本已做好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准备,哪想从取餐坐下后,夏时初便安静地低头吃着饭。
起初,他以为她是拘谨,又或者是为了维持淑女和斯文形象,但悄悄观察几次,发现她神态动作自然放松,还会把盖饭里的胡萝卜一根根挑出来堆在盘子另一边。
许是他打量次数太多,引起了她的注意。
“学长,怎么了?”
盛怀扬偏开视线,“没什么。”
她哦一声,又低下头挑出一根胡萝卜丝。
盛怀扬瞧着,“你不吃胡萝卜?”
她皱起鼻子,“感觉有股怪味。”
答完这句,又不再说话,让盛怀扬心理的怪异和诧异更增一分,最后他没忍住问,“你平时吃饭也这样安静吗?”
夏时初怔了下,抬起头看着他,寻思了下才小声说,“没有,我话很多。”
对嘛,这才符合他的判断。
“那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感觉你应该不喜欢。”她悻悻一笑,“不想影响你食欲。”
竟是这个理由。
盛怀扬安静地端详她,今天第二次被她莫名的细腻和体贴打动。
明明做着让他烦扰的追求,却又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为他“着想”,还真是矛盾得很。
男生吃饭普遍比女生快。
夏时初看他吃完,连忙囫囵吞了几口,正准备收餐盘起身,对面的盛怀扬却突然开口,“不吃了?”
她嘴巴里还有食物,只能朝他点头。
盛怀扬扫了眼她只吃了三分之一的饭菜,微微挑眉,“我不急,你慢慢吃。”
刚才排队取餐时,她就在嘀咕要让师傅多给点米饭,说自己快饿扁了,这会儿却只是吃一点,一看就是怕他等。
夏时初一听,心里乐开花,学长好好哦。
不过,怕他等太久耽误做实验,夏时初还是闷头飞速解决完饭菜。
盛怀扬则安静等在一旁,直到确定她吃饱,才帮她收走餐盘,一并拿到回收处。
从食堂出来,夏时初又表示了一番感谢,并一再强调下次要请他吃饭。
盛怀扬平静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各自回学院。
实验室内,坐在电脑前的盛怀扬敲了几行代码后,突然停了下来,退出编程界面,点开桌面的qq。
咳咳,实验室响起一声清晰的通知音。
领座的男生转过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他,“老盛,你终于会用qq了?”
盛怀扬牵了下嘴角,平静关掉软件提示音,再点开那个一闪一闪的小喇叭。
系统提示消息跳出来:学长,我是夏时初
食指在鼠标上摩梭几下,他移动鼠标,点下“通过”。
同一时间,听到隔壁男生问,“你q号多少,我加你下。”
“没必要,我不用q。”他关掉软件,重新进入编程。
男生深深睇了他一眼,刚才自己明明看见他通过了一条好友验证,对方头像还是个小兔子。
夏时初是第二天中午才发现盛怀扬通过了自己的qq好友请求。
不过,她很快发现,正如孟舒婷所言,盛怀扬不用q,因为他的头像始终处在离线状态。
但这并不妨碍她交流,每天都会上线给他留言两句。
话题从最普通的“早上好、晚上好,天气降温了,记得多穿衣服”,到分享一些日常,比如:“学长,农园的麻辣香锅好好吃,而且可以要小小辣,你要不要去试试?”
“学长,我今天在bbs上看到一个帖子,好好笑,楼主说自己洗澡洗到一半没水了……”
更多是汇报她学习辩论的进度和情况,“学长,你猜苏队给我找的老师是谁?”
“哈哈,居然是罗开明。”
“你知道罗开明是谁吗?就是我进队面试时和我同组打辩论的,哲学系大二的。”
……
她虽日复一日地发,可盛怀扬一条都没回过,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因为每次她上线,看见他的qq都处在离线状态。
她也会给他发短信,但不会像qq这样琐碎,一来怕吵到他,二来是信息字数有限,发太多,她每月的短信包不够用。
但不管是什么方式,都是她自言自语地空聊。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她就这么跟他“聊”了一个月。
周六,夏时初迎来进校队的第一次小测,俗称“虐新人”,因为这天,所有新晋入队的选手都要被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们吊打。
小测是一对一辩论,由老队员随机抽一名新队员。好巧不巧,夏时初被关颖抽到。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夏时初拿着题本,默默坐在一边开始拆题。
这一个多月来,一直由罗开明带她,作为半个师傅,虽然知道以夏时初的水平被虐是正常的,但他也不想她被虐得太厉害。
于是,连自己题都没怎么准备,罗开明便想先去帮她,哪晓得刚坐下,就被关颖喝令回去,还把他教育一通。
“小测的目的就是检验大家的真实水平,你帮她就等同作弊,还怎么测?”
此话不无道理,罗开明无法反驳,只能先宽慰夏时初,“没事儿,尽力就行,不要有压力和负担。”
夏时初浅笑,“好,你快去准备你自己的吧。”
罗开明起身,看了关颖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与面试不同的是,被测试的新队员的所持论点是由检测的老队员决定,被测者需要立论,而检测者只负责攻辩,另外,其他观战老队员也可以随时加入自由辩论。
简单说,就是防守与攻击的关系。
夏时初抽到的测试题是“人性本善or本恶。”
关颖帮她决定的持方是“人性本恶”。
这个点立论非常难。
夏时初咬着笔头,坐在位置上冥思苦想要从那几个方面入手立论。
教室门外,苏子通碰碰单手插兜的盛怀扬,“你不进去看看?”
“不去。”盛怀扬透过小窗看向远处不时写写画画的女生。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米色圆领休闲毛衣,之前的马尾裹成一团,像个小丸子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子,这个角度看去,阳光正好打在她侧脸上,将她的皮肤映得粉嫩粉嫩的。
他不觉看得入了神,直到耳边传来苏子通的揶揄,“你这个师傅当得可不称职。说了带人家,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没听到他应声,苏子通又怨怼,“你不是为了帮孟舒婷忙吗?又不认真带。”
那天盛怀扬当众说要带夏时初,把跟他熟识多年的苏子通也惊到了,正寻思莫不是这颗千年寒冰要开窍,结果晚上就接到他电话,让重新找个基本功扎实的人带夏时初。
“你不是说要亲自带她?”苏子通问。
“我没那么多时间。”
“那你干嘛要放这种话”苏子通纳闷。
“帮忙。”
“帮谁忙?谁这么大面子,能请得动你这尊大神?”
“孟舒婷。”
“孟舒婷?”苏子通是物院的,对这个大神学姐的脾气有所耳闻,对孟舒婷帮夏时初这事儿的震惊度,完全不输盛怀扬要亲自带她。
虽然后来知悉这三人都是浙江同乡,但以苏子通对孟盛二人的了解,还真不是会注重“同乡友谊”性情。
这让他对夏时初越发感兴趣,这一个月来,没少观察她。渐渐地,他发现这姑娘还真的挺招人喜欢。
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却极有分寸感和礼貌。
虽然是毫无经验的新人,但如他们当初判断那样,非常有潜质,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罗开明在他面前,不知道表扬过她多少次。
加上她人生得漂亮,性格又好,这段时间下来,不少男队员都起了心思。
不说别人,他觉得罗开明这小子就有点蠢蠢欲动。
想到这儿,苏子通觉得有必要提醒下盛怀扬,“我说,你这个师傅要是再上心,你家小徒弟可就真被人拐跑了。”
盛怀扬偏过头来,斜了他一眼,直把苏子通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