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年,万象更新。
这座古老的园子又迎来一张张崭新年轻的面孔,夏时初光荣地晋升为学姐。
新生报到后,各类迎新和社团活动拉开序幕。
新老生们都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
夏时初没在社团和团学会担任职务,本没什么事。但院里文娱部学姐与她关系甚好,加上她参加过歌手大赛,便被拉着一起组织学院的迎新晚会。
从申请场地、到落实安排节目,再到拉赞助……每天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被这事占满。
她忙,盛怀扬更忙。
世界大学生数学竞赛将在十一月召开,盛怀扬作为国家队队长,国庆后就要带队到科大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封闭集训。
而在此之间,他要做好校队的训练工作,为十月的全国赛做冲刺。
繁忙的日子里,即使同在一个园子,见面也变得格外奢侈。
但两人还是努力保持着联系,他们约好每晚固定时间通话,会在睁眼的一刻和入睡前给对方发早晚安,会提醒彼此不要忘记吃饭,更会竭力争取见面。
白天都忙,他们的约会几乎都在晚上。
其实,也算不上约会。大多时候都是他匆匆赶到她自习的地方,或者宿舍楼下见她一面,依偎亲昵片刻便分开。
由于备赛训练常弄得很晚,好几次他来时夏时初都已经洗漱好准备睡了,可每每听见他说在楼下时,她都欢欣雀跃,甚至顾不上换衣服就跑下楼。
对此,谭丫丫她们颇有微辞,说她太惯着盛怀扬,教育她女孩子要骄矜些,不要事事都顺着男朋友,有求必应。
她纳闷,为什么要骄矜,能见到喜欢的人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要拿乔做派故意推辞?
她们嘲笑她:“你被他吃得死死的,谈个恋爱都按他的节奏”
夏时初不以为意,“他的确很忙,又不是故意不陪我。”
在她看来,盛怀扬能挤出来的时间几乎全给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直到室友们提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他出国了,你们怎么办?”
是的,盛怀扬今年大四,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以他的成绩,申请到美国的学校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面临两年的异国恋。
这个命题现实而残酷,令尚在享受热恋甜蜜的夏时初惆怅了好一阵。
终于有一天,没忍住,在他来自习室找自己时问他,“你申请学校的事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
夏时初回了句“哦”,陷入沉默。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关于这个话题并没有面对面深入地聊过,但这恰恰又是无法绕开的。
盛怀扬观察了下她的反应,主动问:“你有留学的打算吗?”
她们院和专业是每年留学大户,他了解过,以她的成绩,要申请一所好学校并不难。
夏时初看着他,“就算有,我也申请不了斯坦福。而且,就算能申请,等我去,你不也毕业了。”
盛怀扬安静片刻,“其实,如无意外,我应该会继续深造。”
“……”夏时初瞪大眼,努力消化他这话的意思。
也就是,读完硕士,他还要继续攻读博士、甚至博士后?
她的头一点点垂下来,盯着地上被路灯拉出的两个倒影,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一点点滋延开。
他们要分开不止两年,或许是5年,或许是8年,甚至更久。其实,她不是不能等,也不怕等,只是突然困惑他到底怎么看待这份感情,是毕业前放纵,还是把她也列入了未来计划里?
这份困惑和疑虑,让她有些委屈。
盛怀扬瞧出她情绪不对,以为她是在发愁申请学校的事,宽慰道:“美国学校很多,不是只有斯坦福。”
夏时初依旧埋着头,不吭声。
“这学期竞赛和留学的事结束,下学期我应该很空,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准备。另外,我去了后,会帮你留意……”
“我不想去留学。”夏时初快速打断他。
她抬头看着他,重申:“我不想去留学。”
盛怀扬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后,说:“好,我知道了。”
好?知道?
他淡然平静的语气让夏时初气不打一处来,连同刚才滋延开的那股委屈,汇成一团腾腾的怒气。
“你还有事吗?”她抬眼瞧他,努力压住怒意,“没事我就上去了,作业还没做完呢。”
盛怀扬看了下表,比他们平时见面时间短些,但念及每次都这样突然叫她下来,确实内疚。
“好,去吧。”他同从前一样抬手抱她,哪晓得竟被她错身躲开。
“有人。”她往后退了一步,说了句再见,转身跑回教学楼。
不多久,三个同学从旁边拾阶而上。
夜风携着几缕凉意,吹拂在他脸上。盛怀扬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前方,眉头轻轻挑起。
她明明从不介意这些。
那晚之后,两人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
又一次被婉拒后,盛怀扬仰起头,看着她宿舍的方向,还亮着灯,窗帘后有人在走动。
他不确定是否是她,但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因为她说:今天跑了八百米很累,已经躺下了,你回去吧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窗口,直到灯光熄灭,整个宿舍区陷入一片静黑,他才收回视线,骑上车回去。
另一边,夏时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第n次翻身后,对床的谭丫丫开了口,“夏时初,你是不是跟盛怀扬吵架了?”
她愣了一瞬,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最近你都没洒狗粮。”沈梦蝶接过话。
另一室友则更直接,“你已经好几天没跟盛怀扬打电话,没兴冲冲跑下楼去见他。”
不是好几天,是整整10天,一个多礼拜。
这些天,她故意不接他电话,找各种理由不见他,甚至很慢地回复他短信。
异常得室友都窥出端倪,那他呢?
知道她在生气吗?
没听到她的回应,谭丫丫接着问,“为什么吵架?”
她俩自小一起长大,夏时初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而且为人乐观,面对挫折困难总是乐呵呵的,跟个小太阳一样。
这段时间的反应太为奇怪。
就连她追盛怀扬那一年,被拒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她这样过。
夏时初翻转身,面朝她们,断断续续地讲了那晚的事。
“你们觉得是不是我想太多?”她问。
“也不算,如果他真的去年,你俩肯定不现实。”沈梦蝶认真分析,“异地恋很难熬,更何况还这么长时间异地。”
谭丫丫则关心:“你是真不想去留学,还是跟他赌气故意这么说?”
关于留学的问题夏时初早前并未深入思考过,那天扔下这话,赌气成分占多数。
这几天,她一个人时也反复想过,得出的答案是:“我也没有排斥留学,而且为了他,我可以去。”
甚至,她脑子里还想过,如何去实现跟他同校的愿望,她会接下来三个学年努力刷成绩、会认真准备gre、托福等考试,会找相应的机构实习,漂亮自己的文书,提高拿offer的几率。
谭丫丫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听到这儿,一下明白了问题症结,“你是介怀他没考虑过你,是吧?”
“我是不知道他考虑过我没?”夏时初纠正。
沈梦蝶:“不知道就问啊?你自己在这儿瞎猜有什么用?”
“同意,而且我说一句公道话,你追人家的时候不就知道他肯定要去留学吗?他也没瞒着你啊?”
好像是这样,她一开始就知道,现在介怀个什么劲?
室友们劝的劝,出主意的出主意,聊到后半夜四人才打着哈欠睡下。
可惜,夏时初仍然没理清思绪,只有一点很明确,不管生气与否,她都不该现在这样的处理方式。
想想盛怀扬被她毫无理由的冷了十天,她顿生愧疚,立马就想发条短信道歉,转念想到已经凌晨2点多,他明天好像要去参加预赛,不能打扰他休息。
念头到这儿,夏时初意识到明天他就离开北城去南城,一去又是好几天,要到国庆才回来,这么一算,他们有大半月没见上面。
夏时初咬了下唇,懊恼晚上没下去。
各种情绪交织,闹到快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一二节没课,昨晚睡得晚,宿舍里四人都打算补觉。
中途隐约有人闹钟响起,很快被摁掉。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又响起嗡嗡的手机震动声。
夏时初睡得正酣,只觉那震动声离自己很近,可她睡前明明关了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