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哥,你救救我。”
挨了五十军棍的杨斐,被打得皮开肉绽,整个人趴在凳子上,几乎去了半条命,但是看到谢放过来,眼睛里还是燃起了希望。
“我不怕挨打。爷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撵我走。我不离开无乩馆,我不离开锦衣卫,我要跟在爷身边,我愿意为爷做牛做马……”
“哥,你去帮我向爷求求情。”
“爷最信任你了,哥,我求你,最后求你一次。”
杨斐的目光委屈又可怜,堂堂七尺男儿,挨打从来没有哭过,这一次却痛哭流涕,满脸是泪。
谢放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没有说话。
杨斐哭得更狠了,“只要爷留我下来,我愿意再领受五十军棍……哥,你去啊。去帮我向爷求情!”
谢放低头看他,“痛吗?”
杨斐一怔,点头,“痛。”
谢放一个耳光扇过去,“痛为什么不长记性?”
杨斐被他打懵,摸了摸脸上,泪水疯狂往外涌,委屈极了。
“我哪知道白执会闯进来,我……”
“你还有理了?”谢放失望地看着他,一脸的冷漠,“你输光自己银子,还来骗我?杨斐,你从没悔过。”
“悔,我悔。我真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我斗什么蛐蛐啊我。”
杨斐伸手就去拉谢放的袖子,却被他狠狠甩开。
“哥!你别不管我。”杨斐眼泪一串串下来,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你不管我,我就真的完了。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离开锦衣卫,我能去哪里……哥,我不想离开爷,不想离开你。”
谢放站在原地看他片刻。
怔忡间,突然扭头,干脆利索的走了。
背后是杨斐撕心裂肺的呐喊。
谢放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当天晚上,谢放在赵胤门外跪了整整一夜,赵胤没有见他,也没有改变心意。
天不亮,杨斐就被丢出去了。
谢放一夜未合眼,得到这个消息赶紧回去,将藏在柜子里的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全都翻了出来。可是等他追出去,已经见不着杨斐的人。
地上,有一滩爬行过的血迹。
从血迹的方向看,杨斐曾经爬回无乩馆大门。
门上还有几个血指印。
谢放在那几条血路子上来去走了几回,抱头蹲了下去,挺拔高瘦的身子生生蜷了起来。
嘎吱
大门开了,赵胤走了出来。
谢放抬头就看到他冷漠的脸,浑身一颤。
“爷!杨斐……去了哪里?”
赵胤看着他通红的眼,“想跟他一起离开?”
谢放喉头一紧,说不出一个字。
赵胤从他身侧走过去,朱九将马车驶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停留片刻,终是撩开了车帷子,看向失魂落魄的谢放。
“地上清洗干净。”
谢放嗫嚅一下嘴唇,“是。”
今日是怀宁公主出嫁的日子。
寿宁宫,天还没亮便已忙碌起来。
赵青菀是前几日被皇帝派人从井庐接回来的。
她去井庐原是希望长公主能施以援手,哪料从圣旨下达那一日起,长公主就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任由她要死要活,一概视而不见。
对赵青菀而言,这个皇姑母,比外人还要冷血。
自杀未遂,她对长公主死了心,回京就求到张皇后面前。
张皇后倒是比长公主会做人,吃的穿的用的、镯子首饰鞋子送了一堆到寿宁宫,但却以胎象不稳、需要保胎为由,不肯见她。
皇嗣大过天,赵青菀连求她都不敢喊得太大声。
而赵青菀亲生的母妃,在皇帝面前比她更不得脸,不仅不肯帮她去向皇帝求情,甚至为了讨皇帝的喜欢,主动来劝说她,让她以大局为重,以大晏江山为重,不要再抗拒和亲,不仅如此,还偷偷教她要怎么讨汗王的欢心……
赵青菀在皇帝殿前也跪了一夜。
直到被太监宫女拉去梳妆那一刻,才真真看透这宫中凉寒。
公主之尊竟不如民间女子,对自己的婚事,也做不得半分主。
谢青菀哭红了眼,让负责妆容的嬷嬷很是为难,一遍一遍地劝说,可她泪珠子就是止不住,饭也不肯吃。
大宫女银盏看她如此,也跟着哭。
“公主,您好歹吃一口吧,从昨日起,您就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哪里撑得住。”
“我死了岂不更好?省了心了。”赵青菀声音沙哑,瞥一眼盘中精美的膳食,突然冷笑几声,“他今日会来观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