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道:“我们认识的燕穆,不会做这种事,更不可能成为邪君的走卒。因此,我们要做的不是跟锦衣卫对着干,让银台书局,甚至乌家班,像雍人园一样的命运。”
乌婵讷讷地问:“那我们能做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燕穆被捕,袖手旁观?阿时,我做不到。”
“谁说什么都不做?”
时雍弯了弯唇角,背转过手,捡起那把长剑,目光凝滞片刻,手指慢慢划过剑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乌婵问:“也许不等你查出真相,他们就把燕穆杀了!”
时雍与转头看着她,没有马上应声,对视好半晌儿,她才慢声道:“不会。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赵胤不会对他动手。”
乌婵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阿时,你不要太相信男人的话。姓赵的骗你还不够吗?”
时雍沉默不语。
乌婵目光里更显担忧.
“你还记得他对你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时雍冷笑,“不记得了。”
乌婵紧了紧她的手,语气冷冰地道:“不,你记得。你怎么可能忘?那个男人,每次利用你都会说,有他在,你放心去做,他自会护你周全。可最后他是怎么做的?将你推入火炕,他却做了缩头乌龟。”
时雍身子僵硬。
乌婵见她脸色微暗,似有所动,接着道:“我那时是当真为你开心。你这性子最是容易闯出祸端。他是大晏的王爷,天底下再没几个比他更尊贵的男人。他有心护你,你也算有了依靠。结果呢?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个赵焕是如此,我看赵胤也不是好东西……”
“不对!”时雍突然打断乌婵,双手反握住她的手腕,眼中若有暗光闪动。
“乌大妞,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开银台书局?”
话转得这么快,乌婵没反应过来。
“为何?”
时雍眼睛微微眯起。
往事穿过幽静的回忆再次映入她的脑海。
“赵焕喜好舞文弄黑,极爱书画,常道坊间书籍枯燥无趣。我便想,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若是这些人都找不到好书可看,那我们何不开个书局?找人写录刻画,要什么有什么,又可娱乐,又可赚钱,岂不是好?”
乌婵认识她的时候就是个唱戏的,做的营生也一直是戏班,而雍人园名下各种生意遍布,乌婵不像时雍对赚钱那么感兴趣,这桩往事也知之不详。
闻言,她意识到什么,打了个啰嗦。
“难道你怀疑是它……”
时雍目光暗了下来。
“不不不!”乌婵连忙甩头,把自己内心浮出的想法排除。
“赵焕再是狠心绝情,那也只是在女色事情上。邪君那桩案子可不同寻常。堂堂大晏王爷,若是干出这种杂种之事,不是自毁长城吗?”
乌婵一边说,一边想,越想越觉得荒谬。
“这天下谁人不知,楚王爷好风月怡情,不喜江山社稷?从不上朝,从不议政,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阿时,有一说一,赵焕虽是绝情忘义,但若说他与邪君一案有关,我不信。”
乌婵说得笃定,
时雍对此也有疑惑。
在这一点上,她是认同乌婵的。
可这事,实在是太巧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银台书局虽是她让燕穆去办起来的,楚王从没有插过手,但是银台书局办好,楚王倒是经常去挑些书画,偶尔也会把他自己的书画之作,匿名拿到书局去展卖,再听听旁人的评价……
这千头万绪,前尘往事。
时雍的头突然发晕,她死死掐住太阳穴。
楚王府。
跨院的花厅里,楚王赵焕坐在上首,含笑看着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修长的手指一一拂过,又拿起端详细品。
拿笔,他道:“笔锋如锥尖,齐如刀切,圆浑饱满,挺立有弹性,刚中济柔,柔中有刚,好一只狼毫。”
拿砚,他道:“石质坚韧,莹润细腻,摸之若孩儿面,抚之似美人肤,扣之玉德金声……这方歙砚,完美无绝,人间一绝。”
拿起纸笔,他又道:“这纸,细薄而棉韧,洁白且紧密,这墨,色泽黑润,香味浓郁。当真是拈来轻,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
说到此,赵焕漫不经心地转头,似笑非笑地拿起那只湖笔,锋尖指向窗边静坐的男子。
“不知大都督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予本王,是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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