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东宫死了很多人,太监们提着水桶正在宫殿里里外外冲刷血迹,一个到处都是冤魂的地方,小孩子留下来确实会怕。
“要不,你去找你父皇……”
时雍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赵胤。
他还穿着那件盔甲,就站在东宫入门的青砖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阿胤叔?”
赵云圳看到赵胤,鸟儿般飞快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然后仰起头朝他吐了个舌头,小小声地道:“多谢阿胤叔拒绝父皇赐婚,不跟我抢小媳妇。”
说罢,他又在赵胤胸口蹭了踏。
“阿胤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赵胤蹙了蹙眉头。
“殿下是储君,臣自当尽忠。”
赵云圳一愣。
突然觉得这句话不对,好像阿胤叔是嫌弃他了。
“阿胤叔?”孩子仰着头,眼神巴巴地看着他,“我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赵胤冷眼暗沉:“你是太子。”
赵云圳瘪了瘪嘴巴,不解地回头看时雍。
时雍双手束在身前,一动不动。
“好吧。”赵云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赵胤,慢慢退到时雍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我原想去无乩馆暂住两日,阿胤叔嫌弃我,我便只能去小媳妇那里了。”
赵胤眼瞳微缩,脊背僵硬。
“不行。”
赵云圳倔强地睁大眼,“为何?”
赵胤:“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哼!赵云圳瘪了瘪嘴巴,“方才还说我是太子呢。我和你到底谁大?”
赵胤:“……”
噗!时雍实在忍不住了。
她示意赵云圳进殿去拿他的东西,然后走到赵胤的身边。
“大人。”
只是过了一夜,二人在经历了这一场兵荒马乱后,再叫一声大人,竟都有久违的感觉。
相对而视,时雍莞尔轻笑。
“你来找我的吗?”
赵胤喉结滑动一下,“宫中行走,多加小心。”
时雍嗯声,“我晓得。”
赵胤眼中浮浮沉沉的阴影渐渐散去,“我会尽快安排娴衣进宫陪你。”
所谓陪,无非是保护,或,监视?
时雍微微一笑,“多谢大人。”
赵胤低声道:“伴君如伴虎,你虽对陛下有恩,在宫中亦不可放肆,但有什么异样,必先告与我知……”
他知她素来胆大。
免不得要徐徐叮嘱。
时雍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他心中所想,老实点头,“我只会在大人面前放肆。”
哼!
这女子放肆起来,怎一个恣意了得?
想到昨夜无乩馆里发生的事情,赵胤心里腻起一层微微清波,目光凝在她盈盈的笑脸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今日我不知是你……”
是说陛下赐婚吗?
时雍怀疑,皇帝那么做,不一定是当真想为他们赐婚,更大的可能只是试探赵胤。
看他对她有没有情,
看他对道常的批命到底持何种想法。
毕竟,身为天子不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完全对赵胤放下戒心,身为父亲,更不可能对儿子依赖和信任的人丝毫不设防。
如果当真那样做,不是傻,就是蠢,怎么做皇帝。
“大人不必抱歉。”
时雍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肯饶他。
她低下头去,故作难受的样子,双手绞着了衣摆。
“早知大人不会娶我的。”
她说得很慢,声音也有些哑。其实是累的,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没有合眼,可赵胤见她如此,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终是一叹。
“我不对。”
闻言,时雍笑了出来。
“大人是在道歉吗?”
“是。”赵胤沉声。
时雍扬了扬眉梢,再走近他半步,见他身子突然绷起,嘴角微牵,“陛下那病,有些怪异。”
赵胤微惊,“你不是说中毒?”
时雍眼角余光扫了扫四周,“我不确定,那么短时间也无法确定。那样说,只是为了取信于陛下。因为他分明已疑心自己的病情有异了。”
赵胤胸口一震。
此女当真是……狡诈如斯,
也聪慧绝伦!
那时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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