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整个天际,一轮冷月下,霄南山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熏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影重重,眼看庆寿寺在望,赵胤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耳边却听到“嗖嗖”几道箭矢的破空声。
赵胤身子后仰,“熄火!”
冰冷的箭矢从头顶急射而过,没入路边的树干。
黑暗的密林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却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令人毛骨悚然。
弓箭手就隐藏在黑暗中,熄了火,谁也看不清谁。
一股山风凄厉地拂过,在一阵短暂的寂静后,赵胤沉声道:“锦衣卫赵胤在此,要命来拿!”
话音尚未落下,箭矢再次循声而来,赵胤看准方向,屏气凝神,突然策马冲入林中,直接从马背上跃起,攀着一棵大树,几个起落就把藏在树上的弓箭手扯落下来,咚地一声摔落地面,发出一道惨烈的叫声。
谢放和朱九迅速将人制住,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埋伏了多少人?”
那人借着惨淡的月光看着冰冷的刀背,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就,就十来人。”
赵胤慢慢走近来,“寺里多少人?”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正想说话,黑暗的密林里再次传来箭矢射出的嗖嗖的声,这一次比方才更为密集,他们很显然也没有在乎过同伴的生死,乱箭中,那人没出口的话被一只利箭封在了喉间。
“呃!”
他瞪大眼,脑袋慢慢垂了下去。
羽箭纷纷扬扬,一波过去,又来一波。好在锦衣卫训练有素,没有了火把,就没有明确的目标,借着山中粗大的树木,堪堪避过危险。
“我倒要看看,狗日的带了多少箭!”
朱九咬牙切齿地低骂一声,对谢放道:“放哥,你掩护我,我上去宰了他们。”
谢放:“别轻举妄动。”
朱九正想说话,突然听到一道冷冷的阴笑。
“都住手!大都督驾到,怎能这么没有礼数?”
来者正是庞淞,他站在高处,离锦衣卫这群人还有一些距离,借着山风传来的那道声音,更显阴沉。说罢,庞淞制止了埋伏的弓箭手再次出招,朗声对赵胤道:
“大都督,楚王殿下在寺里恭候大驾,烦请大都督随我上山吧。”
朱九看了谢放一眼,大惑不解,谢放的眼却瞬间一冷,面容变得有些冷峻。
这时,只听得赵胤冷笑一声,“楚王殿下客气了。请吧,劳烦长史带路。”
庞淞哈哈大笑,声调里带着得意和狂妄,“大都督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殿下也吩咐了,寺庙为佛门清修之地,还请大都督将绣春刀留下。”
这是要缴械的意思?
朱九终于听懂了,怒骂一声。
“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什么东西?敢缴大都督的武器?”
庞淞又是一阵大笑。
“蠢货,大都督面前,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大都督,时机稍纵即逝,你那位小娘子已经等不及了,你再犹豫,难道是想上去为她收尸吗?”
这是承认时雍落入了赵焕之手吗?
那娴衣呢?
朱九心惊肉跳,啐了一口,几乎咬断牙齿。
“楚王公然炸毁玉堂庵,劫走大都督夫人,这是要谋逆造反吗?”
庞淞笑声震天,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大晏是赵家天下,也就是楚王殿下自己的天下,都是自家人,风水轮流转,谁做皇帝不是做,何来造反之说?”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再嚣张之人,就算要背叛朝廷,举兵谋反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说得要多无辜就多无辜,要多有理就多有理,像庞淞这般公然将楚王要做皇帝的话说出来,毫无廉耻,连遮掩都没有,也是狂妄得令人匪夷所思了。
“庞淞。”
赵胤突然低低出声,看着黑暗里庞淞的方向,冷冷道:“我如何信你?”
庞淞冷冷笑道,突然开口,“大都督接好了。看看,这是何物!”
唰地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空而来,直接落在了赵胤的面前。谢放弯腰捡起来,面色一变,低头交到赵胤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