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朱九的声音。
这些天来,时雍的居处,除了娴衣和朱九之外,其他侍卫都不许进来,每次拿东西或是传消息,也都是由娴衣和朱九来完成。当然,时雍这么做的目的,除了对所做之事保密,也是为了给这对小情侣更多的时间相处。
闻言,时雍抬了抬下巴,示意娴衣去开门,然后坐直了身子。
朱九风一样卷进来,手上抱了个信鸽,还有一个信筒和薄薄的纸条。
“京师飞鸽传书。”
这是锦衣卫的信鸽,信筒上也带有锦衣卫标志,信纸上还有火漆。
时雍心里咯噔一声响。
是赵胤给她的信么?
这薄薄的纸,能写几个字?
她抬头看了朱九一眼,飞快地展开纸条。
只看一眼,她就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纸条上短短几个字,“乌婵染疫,已至弥留……”
时雍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盯住朱九。
“怎么会这样?”
朱九看了娴衣一眼,低下头道:“乌家班严武师出事,又得闻郡主的谣传,少将军夫人担心郡主,一时心急如焚,换了丫头彩云的衣裳悄悄出府,一路往霄南镇跑,可是路上却被巡检当成流民给……给抓了。在隔离处,不幸染上疫症。”
大疫期间,朝廷颁布了诏令,不许民众离开居处,更不能四处流窜,便是时雍和宋长贵他们从京师到霄南镇,都是需要公文才行的,时雍临走要走赵胤一个手令,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这个乌婵!
时雍喉头几近卡住。
“她就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吗?”
朱九道:“据属下所知,少将军夫人倒是说了,但她身着婢女衣物,身上又无自证的令牌……没人肯信。”
时雍无力地坐了回去。
糊涂啊!
疫情期间人心惶惶,朝廷有朝廷的规定,巡检有巡检的职责,每天他们会遇到无数不肯遵守防疫章程的人,恐怕也是把乌婵当成其中一个了……
时雍问:“陈萧呢?乌婵不见,他就没找?”
朱九抬眸看她,道:“隔离的第二日,少将军就找到了夫人,夫人当时也没有症状……少将军将夫人带回了府,约莫两三日后才开始有了病症。”
“没找人瞧么?”
“当即就找了褚老去瞧,也按症开了方子……也不知怎的,旁人吃着新的疫症方子就还好,少将军夫人却是每况愈下……”
时雍额头突突地跳。
想到乌婵的模样,心窝抽痛得仿若窒息。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这声音稍显冷漠,而朱九确实是早已知情,只是不知道乌婵病得这么严重罢了。
一听时雍质问,他喉头一紧,猛地拱手,单膝下跪。
“属下有罪。”
时雍看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
朱九昂起头来,“一来郡主入住庆寿寺,便告诫属下等,不想受到任何打扰。二来,属下不知少将军夫人病情如何,心道京师有褚老有太医,药材也充足,断不会短了治疗,与其让郡主因此焦虑,不如让郡主安心研制新药,早日攻克时疫……”
时雍双唇紧抿,许久没有出声。
是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庆寿寺里潜心研制新药。
自从那天在木屋里找到了庞淞所留的药瓶药物时,她就产生了这个想法。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疫症,庞淞肯定是参与者,一定与其有关系。既然这些药物是他随身带着的,说不定就有解药,毕竟他也不想被感染。就算没有解药,也一定会有与疫症相关的东西存在。
当然,时雍这么做,攻克疫症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也是为了破解“观音显灵”这个谣言,将她和赵胤身上的“灾星和妖孽”罪名一举洗去。
“郡主,你别难受……”
朱九看她不吱声,在娴衣责备的目光里,早已变了脸色。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骂我吧?别客气,要还是生气,你打我也行……”
“与你无关。”时雍截住他的话。
朱九说的不无道理。
就算她那时知道了乌婵的病,也无法开出比褚道子更为有效的方子。
不过,今日却可一试。
“九哥。”时雍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又精神了起来,“从庆寿寺到定国公府,你最快能多快?”
朱九愣了愣,“快马加鞭,最快两个时辰。”
时雍猛地站了起来,“那好。你替我往京师送药。娴衣,你来帮我。”
娴衣看了看朱九,“是。”
朱九也跟着她站起来,走到时雍的身边,几分惊喜又几分意外地问:“郡主,你已经研制出疫症解药来了?”
时雍手指顿了顿,“没有。”
在朱九错愕的眼神里,她又小心翼翼地将桌上一个青花的瓷瓶倒扣,倒入几粒黑乎乎的药丸装入另一个空闲的小瓶子里,然后将塞子塞住,回头看着朱九,塞到他手上。
“这是今天刚开炉启出的药丸,死马当成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