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沂俐垂眸,答得诚恳:“陛下教诲,沂俐铭记在心。”

车驾停在了集美宫外,沂俐在长桑的搀扶下上了东宫车驾。她回眸,望着集美宫的三座大殿叹了口气。

“要变天了。”

“什么?”

“陛下想来是已经猜到集美宫护卫出了叛徒,下一步……陛下想来是要对集美宫下手了。”

她撩起宫装下摆,将那奢靡繁华的集美宫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乘上车驾,往东宫方向去了。

“陛下不需要隐患。”

她微微侧着脑袋,眼角余光瞄到了集英殿歇山顶正脊两端躲藏在彼岸花花丛中的小兔子上,眼眶微红,随后,她将鼻腔与肺腑间的异样压制了下去。

马车辘辘行远,熏风吹起车帘,她透过车窗,还能看到集美宫暖阁金色攒尖顶。

熏风拂过暖阁飞翘屋檐下挂着的金铃,铃声悦耳,在整座皇宫里回响。

大沂皇宫本就由前朝皇宫扩建而成,而集美宫前身则为前朝东宫。因而在沂俐受封郡主,迁入与陛下养心殿一墙之隔的集美宫,那日,众人纷纷联想起沂俐出生,天降祥瑞陛下登基的那年,因而众人猜测大沂太子之位已有人选,果不其然,三日之后,沂俐她爹受封太子,迁入与集美宫一墙之隔的东宫。

而今日,沂俐从集美宫迁出不出一个时辰,市井坊间已经传言,当今圣上有了另立太子的打算。

先从皇宫正门出皇宫,再从皇城正门出了皇城,随后从皇城东门入了皇城,又从皇宫偏门入了皇宫,再从东宫正门入了东宫。

绕了皇城半圈的东宫车驾行在路上,惹了无数人指指点点。风吹起薄纱车帘,露出了一位少女冷冽精致的侧颜。

坐在少女身旁的一位女子在同少女说笑,少女嘴角噙笑,眼底却空洞得深不见底,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路旁看热闹的百姓身上,那些百姓只觉得那眼光如刀子一般剜在自己身上,连连后退,只求这她不要注意到自己。

她收回目光,淡淡笑了,车外百姓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将脖子伸的老长,努力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郡主。

“不是说陛下很宠爱郡主么?你看京中其他贵女都是满头珠翠,这位皓阳郡主为何只用一根簪子简单挽了头发?”

她身旁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痴迷地望着沂俐那套绣着百草饰以青金蜜蜡的云锦衣裳:“你看郡主那套衣裳的料子,除了皇后娘娘,谁还敢用它?”

“从东宫东门出了东宫,不过多远便是皇城东门,而国公府西门恰好与那皇城东门一路之隔,那咱们小公爷与郡主见面岂不是方便得多了?”

东宫车驾内一枚朴素的银托蜜蜡戒指扔了出来,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那妇人掌心里。

那说着闲话的女子抬头,隐隐约约看见车帘后另一位女子一闪而过的侧颜。

“那位和郡主同乘一车的是谁?是长桑姑娘么?”她举起手,摆弄着那枚蜜蜡戒指:“长桑姑娘给了我一枚戒指欸。”

“瞧把你美的,那不过是人家不要的东西罢了。”

“甭管你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我赚了。”她将那只戴了蜜蜡戒指的手放在阳光下,阳光照耀在银质戒托上,熠熠生辉。

沂俐听着车驾外动静,得意地瞄了一眼正襟危坐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东宫管教嬷嬷,惬意的将脑袋靠在了车厢壁上。

那嬷嬷刚刚张口,沂俐睁开一只眼,挑衅似地乜斜着她,那嬷嬷吓得不敢吱声,抖抖索索地缩在了车厢角落。

沂俐满意地笑了:“嬷嬷,您也别试着管我了。太子妃那边本郡主会亲自同她禀明的。”

那嬷嬷暗自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没有饶过她:“郡主身份贵重,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了进来,落在了沂俐面颊上,她微微闭眼,稍稍有些不耐烦。

“你在啰嗦一句,我就让长桑把你扔下去。”

长桑摩拳擦掌,揉了揉手腕做出一副要将她扔下车的动作,那嬷嬷乖乖垂下了脑袋,不再多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