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鸱见歪嘴刘吓得几欲癫狂,有些怀疑给他算命的人究竟是不是歪嘴刘。
“不是夺舍。”
玖茴从纳戒中取出炷香点燃,香凌空飞起围着歪嘴刘绕了圈,燃起的烟仿佛害怕靠近他的身体,纷纷往四周飘散。
绕到第四圈的时候,炷香突然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此香名为请神香,以建木为引,燃此香能通晓天地,鉴魂七魄。”
玖茴弯腰捡起断掉的香:“若被夺舍过的人,烟会以七窍入脑。
若未被夺舍,烟以直线上青天。”
“建木?”
林鸱舌头都在打结:“建木不是早就枯死断裂了?”
“嗯,所以这是村中长辈留下来的传家宝。”
玖茴特意强调:“用一点就会少一点。”
“请问玖茴仙子,这种烟往四周散逃又是何意?”
陶相仪不了解建木,也识趣不问此事:“既不是被夺舍,也不是未被夺舍,还会有什么可能?”
玖茴抬头凝视天空,半晌后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雪了。
几个人在城主府待了一个时辰,林鸱寻回了它的二百两,歪嘴刘因为多次骗人,又间接害死无辜的老人与寡居妇女,被押进了城主府大牢,择日再审判。
陶相仪想留他们用饭,但玖茴还想着带祉猷逛街,于是辞别了城主府衙。
走出城主府衙不久,天就下起了小雪。
“下雪啦。”
“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好收成。”
玖茴停下脚步,仰头看飘下来的雪花。
细碎的雪花像被风裹挟着飞舞的柳絮,她眨了眨眼,把睫毛上的雪花抖落:“下雪了呀。”
路边小孩因为初雪的来临,兴奋得蹦蹦跳跳,调皮的孩子伸出舌头去尝雪的味道。
担心小孩冻着的大人吼骂着让他们回屋,但也没忘记仰头看两眼飘飞的细雪,然后给小孩套上一件厚厚的棉衣。
雪越下越大,很快玖茴与祉猷的头发上就积了薄薄一层雪。
被路人的喜悦感染,玖茴买了两串红通通的山楂球,分给祉猷一串:“下雪天吃甜滋滋的东西心情会好,尝尝。”
“没有心情不好。”
祉猷接过山楂球尝了一口,很酸,酸得他俊俏的脸都有了一丝丝变化。
他只是厌烦漫天的白雪。
“好酸!”
玖茴被山楂球酸得五官都挤在了一块:“这个一点都不甜。”
扭头见祉猷已经在吃第颗,她伸手夺了过来:“你被酸得眉毛都皱成了波纹,别吃了。”
祉猷舔了舔唇角的糖霜:“也不是很酸。”
“但也不够甜。”
玖茴把山楂球收了起来:“会让你觉得难受的事,就不要去做。”
“走。”
玖茴拉起他宽大的袖子:“前面有卖糖球的,我带你去尝尝。”
“老板,糖球可不可以给我们浇一点糖汁。”
“谢谢老板,祝老板发大财呀。”
“老板,来两个桃花糕,我要刚出锅的。”
“老板家的糖油饼真好吃,除夕您还来吗?”
“是啊是啊,我刚搬来桃林城不久,家里管得严,平日很少出门呢。”
白奇迈着四条小胖腿,艰难地跟在两人身后。
雪越下越大,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他看着边吃边跟小摊主扯家常的小妖女,嗤了一声。
这些凡人一口一个“姑娘”
叫得欢,如果知道她是妖怪,还不得被吓死?
“老板,帮我煮两碗醪糟汤圆。”
玖茴拉着祉猷在一个卖汤圆的小摊坐下:“祉猷,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祉猷愣愣摇头:“我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跟人逛过街,也不知道人世间有什么吃食。
“那就一碗芝麻馅儿,一碗花生馅儿。”
玖茴拍去肩膀上的雪:“等会我把我的分你一半,你两样都尝尝。”
“请姑娘郎君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与其他人相比,她穿的衣服有些单薄,不过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煮了两碗汤圆出来。
“先尝尝我这个,喜不喜欢?”
玖茴把自己碗里的汤圆分给祉猷,等着他动口。
祉猷用勺子舀起玖茴给的汤圆,轻轻咬了一口。
汤圆破开,流出滚烫的馅儿,馅儿很甜很香。
“是不是很好吃?”
玖茴笑眯眯看他。
祉猷点头。
“你可能不喜欢雪,但可以尝试着喜欢雪天的美食。”
玖茴又分了一个汤圆到祉猷碗里:“修真路漫漫,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有可能发生,要努力让自己快活一点。”
朦胧的热气化作白雾在空中盘旋,祉猷垂下眼睑:“嗯。”
等小雪变作了鹅毛大雪,玖茴看了眼忙碌的摊主,摊主的裙摆下方露出一点毛绒绒的尾巴尖。
“老板,结账。”
一个大汉站起身,挡在了摊主面前,刚好遮挡住玖茴的视线。
“宋老板,你昨天送我的药效果很好,我夜里用了一次,今天起床腰就不疼了。”
大汉付了账,高声道:“雪这么大,你孤身一人在外面摆摊不安全,万一有人找你麻烦怎么办,快收摊回去吧。”
“对对对,快点收摊回去。”
一位大婶走过来,把宋老板挡得更加严实:“现在赶紧走,摊子我帮你收。”
“老板,你做的汤圆很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玖茴收回视线笑了笑,她放下碎银子:“天冷了,你早点回家。”
等玖茴与祉猷离开,帮着收摊的大婶与大汉才偷偷松口气,刚才那位姑娘应该是没有发现?
回去的路上,白奇观察着玖茴的脸色,见没有异色才开口:“你为什么要放过那只松鼠妖?”
“她身上有功德之气,是只善妖。
连知道她真身的凡人,都在拼命为她掩饰,我为何要对付她?”
玖茴伸手接住飘落的大雪:“歪嘴刘是人,她是妖,但他们之间谁更可恶?”
“要我说,那两个凡人的胆子真大,竟然敢包庇妖。”
想起自己被人类害怕追赶的辛酸过去,白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们望舒阁行事不对劲,连带你们庇佑的城池百姓都不对劲。”
这只松鼠妖修为低微,根本控制不好身上的妖气,他不相信望舒阁从未发现过。
“你怎知是我们不对劲,而不是外面……”
玖茴话音一顿,看向前方疾驰而来的流光,拉着祉猷侧身避开。
她取下身上的披帛,披帛灵活如蛟龙,狠狠抽在离去的流光上。
“哎哟。”
流光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呼,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又是你!
高空飚剑,飞这么快,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
玖茴松开祉猷,双手叉腰:“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
祉猷看着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玖茴,缓缓低下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被摔得鼻青脸肿的神极门掌派大弟子躺在雪地上,他望着踩在飞剑上的玖茴,绝望地伸手捂住腰间的荷包。
他是真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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