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将军笑话,这一回啊,我可是把家底子都带过来了。看到没,那位,就是我小时候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老人。”
“除非是没有把握的大事,我素来是不敢请他跟着出来。”
魏将点了点头,目光终于略过了此人。
身在魏国,他自然明白,但凡有点底子的人家,都会养着一些客卿,以备在最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
他所注意到的那些人,以那位看似已过知天命的老者为首,腰间鼓囊,似怀利刃,皆带着些许剽悍之气。
看来应该确实就是眼前这位糜郎君的家底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
不说这些人,是有长公主府背书。
就算是其他人家的普通护卫,身上携刀配剑,也是正常。
毕竟大魏民间又不禁刀剑。
民间这些普通刀剑,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军中的长枪硬弩,不足为惧。
而且这位糜郎君也算是识趣,并没有让那些人靠近,只是让他们远远地站着,以示避嫌。
“若是此次当真遂了糜郎君的愿,那我可就要提前恭喜糜郎君了。”
糜十一郎脸上露出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承将军吉言,若是此次当真能得偿所愿,某定然要好好重谢将军!”
“哈哈哈……”
此话一出,连魏将心里都有些期盼起来,只愿这一次,北边当真能送份大礼过来吧。
“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
“糜郎君,对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呢,不如先入里头休息一番。”
“唯恐坏了军中规矩,连累将军,某在外面搭个帐子就行。”
“喛!糜郎君这不是见外了吗?若是他人,那自然是坏了规矩,但糜郎君又不是外人!”
茅津渡古已有之,渡口两岸,皆有小土城,屡坏屡建。
平时是管理渡口,以便抽取车船税。
战时则是驻军,严查细作。
算是半军半城,至于谁能进,谁不能进,自然是由守将自行量度了。
糜十一郎脸上仍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呃,那,某这就,呃,多谢将军了?”
“请请请!”
“容某先给下人吩咐一声?”
“应该的。”
糜十一郎告了一声罪,然后转身向着方才所指的老者走去,尽量表现出自然的神态,话语却是压得极低:
“韩老,我就先行入城,你且带着人在这里守候,待对面来人,记得尽快通知我。”
韩龙瞄了一眼过处的小土城,有些担心地问道:
“糜郎君,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
糜十一郎立刻拒绝道:
“不用,莫说他们会同意,就算是同意,入城的人太多,他们说不定也会提高警惕。”
“趁着他们现在没有生疑,我们就按计划行事,莫要多生事端,我且先进去查探一番就行了。”
两人说话不能太久,韩龙看到态度坚决,没有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
“郎君且要小心,若是有意外,记得要立刻发烟花信号,我就带人杀进城去,定会把郎君平安带回大汉。”
糜郎君闻言,眼中闪过些许感动:
“不至于到那一步。”
韩龙想要摇头,但又生生地忍住,免得被魏贼看出异样:
“老夫受中都护所托,定要守护糜郎君周全,故而小心一些,总是无错。”
“只有把糜郎君送回大汉以后,才算是完成承诺。”
听到中都护这个词,糜郎君竟是恍惚了一下。
多少年了?
当年那个他,好像不过才是一校尉,如今竟已是都督大汉内外军事的中都护。
当年之事,似犹在不久之前,没想到却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糜郎君?”
“哦,无事。外头的事情,那就托付给韩老了。”
“请糜郎君放心,郎君也请注意自己的安全。”
糜十一郎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笑容。
安然潜伏在魏国这么多年,难道自己还会栽在区区一个小土城里?
回到魏将身边,糜十一郎歉然一笑:
“这一次的事情,连某都有些忐忑,感觉有些把握不住,故而跟家中老人说得多了些,让将军久候了。”
魏将一听,舔了舔嘴唇,看来这一次过来的货物,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是热情:
“无妨无妨,糜郎君,请。”
“将军先请!”
从北边走私过来的货物,从来都是夜里才到。
这种做法,自然是尽量避开闲人耳目,也是想要把这生意长久做下去的意思。
眼看着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大河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星点。
“亮了亮了,是不是要来了?”
“小声些,快去禀报郎君!”
站在南岸上的韩龙,立刻让人也跟着点起早就布置的几个柴堆。
随着火堆越烧越旺,不一会儿,河面上开始出现了小星点,然后星点似乎越来越亮。
这些星点,有了南岸火堆的指引,无一不是如飞蛾扑火。
这时,糜十一郎已经旋风般地小跑过来,急声问道:
“如何?”
“郎君,对上了,应该是来了。”
韩龙指着河面上越来越多的星星点点,“应该是船只。”
“太好了!”
糜十一郎还没有说话,负责渡口魏将就接了一句。
但见他伸长了脖子,看向河面,顿时又有些吃惊地问道:
“那些灯火,可都是船只,来得这般多?”
糜十一郎同样有些吃惊。
幸好夜色的掩护,让魏将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听得糜十一郎主动说道:
“将军,看来今夜过来的船不少!此事事关重大,且让某在这里接货,将军你先回城,让将士们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甚好!”
魏将看到这么多代表船只的星点,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听到糜十一郎的话,觉得有理,连忙转头回去安排。
“这……郎君?”
看着魏将消失在夜幕中,韩龙有些着急。
怎么还提醒贼子做好警惕呢?
“稍安勿躁,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