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与向朗二人立在大帐之外,帐内正由医官来为诸葛亮诊治病情。
杨仪双眉微抬:「巨达公,吴懿所部已经奉命先撤了。而丞相带回来的这八千残兵,丞相并没说何时撤退!」
向朗急的跺脚:「我在此处看得真切,魏军已经到故道水西面了!若不是有故道水隔着,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式在一旁冷冷看着向朗丶杨仪二人:「向公丶杨长史,你二人在丞相帐前论退军之事,这是何意?」
杨仪面露不悦:「如今不退军还能如何?」
陈式指了指帐中:「丞相只是风寒发热丶卧在榻上休息罢了,又不是口不能开。」
「如何撤退之事,你们去问丞相不就行了!」
杨仪反驳道:「这般急切之事,丞相正在病中丶如何好让丞相分神?」
但杨仪此话刚说出口,却意识到了陈式的正确之处。
丞相并非口不能言!
这般急切的事情,又如何不能让丞相知道呢?
杨仪拱手对陈式行了一礼:「陈将军之言甚是,是我唐突了。」
说罢,杨仪与向朗二人进入帐中,直言向诸葛亮问道退军的安排。
诸葛亮闭目沉思了许久。
但人在发烧中,越要想事丶往往却越想不明白,脑袋浑浑噩噩的如同浑沌一般。诸葛亮人在病中,也不能免俗。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物理规律支配的。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诸葛亮方才摆了摆手:「守一日再撤,吴懿在武兴。」
虽然有些前言不接后语,但杨仪终究还是听懂了。
向诸葛亮行了一礼后,杨仪便将向朗拽出了帐外。
「巨达公,如今丞相病中丶你是丞相长史,全军上下应该以你为准。」杨仪扯着向朗的袖子不放。
「方才丞相的意思,就是让你我率军在此处再守住一日!明早抛下全部辎重撤退!」
「若你同意,即刻下令去做吧!」
向朗沉吟着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威公,对面魏军如此之多丶又该如何作战,我实在……」
「莫要什麽实在了!」
杨仪怒目圆睁丶厉声喊道:「当下都是什麽时候了!若你不愿担责,将此地交给我来处置就是!」
「先遣人乘船将丞相顺流送至武兴,而后你丶我丶全军就在此处守一日,一个也不许走,明日再撤!」
向朗先是欲怒,但接着就是一声叹息:「就按威公所言!」
……
短短两日多丶不到三日,赤亭之地就改换了归属。
翌日清早蜀军南撤,曹真督三万大军紧随其后南下。
而曹睿与其馀臣子们一起留在了赤亭。带着郭淮丶郝昭丶鹿磐等将丶以及从张合军中留下的一万多残兵,在此处打扫战场丶收殓两军将士遗骸。
同时兼管后勤之事。
拿下了赤亭之后,从关中运送而来的粮草丶终于可以沿着故道水一路转运了。打着打着,粮草的运输竟然更加方便了起来。
诸葛亮彻底丢了赤亭,馀部尽数退往了南边的武兴,而曹真又亲自领兵追击丶尚不知能有多少人回去。
而另一边,在更南的白水关外,陆逊与夏侯献却面临着一项难题。
白水关无愧蜀中锁钥之名。
白水关并不是一个城墙丶也不是山间的关隘,而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关城。
作为金牛道上的重镇,白水关西面临水丶东侧临山。昔日刘璋在时,就屯重兵在此以遏制北面张鲁的攻势。
如此险要之处,陆逊与夏侯献来此已经六日了,却始终没能攻下。
「陆将军,你我在此已经六日,恐怕蜀军援兵只在须臾之间。应当如何是好?」在白水关以北的魏军营寨中,夏侯献出言问道。
「夏侯将军,」陆逊看向夏侯献:「你我初来此地之时,威吓守将不成丶绕路袭扰也不成。此地山脉河流险峻,属实是我此前没有遇到过的。」
「打造的些许攻城器械,恐怕一时间也难以攻下白水关来。况且羌人不堪用丶中军骑士性命也不能白白抛洒。」陆逊缓缓说道:「不若你我就在此地坚守?」
「坚守?坚守几日?」夏侯献问道。
陆逊笑道:「能守几日,便守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