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什麽时候开始动的?」张合又问。
「半刻钟之前。」陈凭答道。
张合一边起身一边披上外袍,陈凭见状也知趣的帮张合穿上甲胄。
张合一个字都没说,但陈凭知晓张合是思虑军略,这种时候他并不敢出言打扰。
「南门……陈泰部离的最近!让陈泰部先压上!」
张合看向陈凭:「先叫陈泰压上,我再带着夏侯儒一并援他!快去!」
「遵令。」陈凭得令后小跑着出了营帐,亲自翻身上马丶向陈泰营中驰去。
没错,陈泰现在还是一个两千石的偏将军。
就在登基后不久,曹睿将陈群派到荆州之时丶让身为中军都尉的陈泰随其父一并南下。
不到两年的时间,昔日与陈泰同样在皇帝身侧的夏侯献都统领万人了,而陈泰却只是个领兵两千的偏将。
其一,陈泰并未赶上淮南战后的大封赏,而且由于陈群那一路吃了败仗,依旧是个参军。
其二,在曹睿从洛阳出发时丶下令陈群向长安调兵时,陈群终于表陈泰为偏将军。
从都尉到参军丶再从参军到偏将,不到两年,实际并不算慢了。可陈泰随夏侯儒先到长安再到赤亭,却一次胜利都没遇上过!
人的命运除了看出身丶也是有很大运气成分的。
陈泰并不畏战,甚至听闻自己被派作前锋,还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可现实很快就给他泼上了一壶冷水。
在陈泰点齐兵马丶仓促列阵完毕,刚刚距离蜀军一箭之地的时候,尖锐的破空声从夜空中传来。
陈泰慌忙间下令亲卫举盾,可一支羽箭穿过盾牌的缝隙,正好射在了陈泰的兜鍪之上。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陈泰向后身形一仰,方才仓促稳住。
陈泰愣了几瞬,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兜鍪,后又双手覆面缓了片刻,似乎还没有平复下来。
「将军!将军安否?」一旁的亲卫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头还在吗?」陈泰一副失魂落魄的眼神丶转头看向亲卫。
「当然在了!不然将军如何与属下说话呢?」亲卫面露无奈之色:「还请将军下令吧!虽说夜间敌军弓箭射的不准,但还是应该应对一二!」
陈泰缓过神来,却不知是愤怒于蜀军的羽箭丶还是自己被射中兜鍪这种极小概率的后怕,厉声喊道:
「都督令我部全军压上,蜀贼已是穷途末路,如何能退?」
「阵型不变,向前进发!」
亲卫得令后,迅速命人继续敲响进军的金鼓。
陈泰下了进军之令,自己也在军中一并向前没有退却。可这并不是来源于一个将领的勇气,而是来自于利弊的判断。
无他,身为骠骑将军陈群之子,又出身于这般士族家门,陈泰是万万担不起畏缩不前的名声的。
士人可是以名传家!
但回朝之后,定要请父亲向陛下求个恩典,将自己从武将转为文官!
无论是在洛阳尚书台丶还是外放都州郡为任,都行,都不挑!
半夜进军被射中兜鍪,这种事情陈泰此生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随着陈泰全军压上,夏侯儒又紧急点起八千步卒,一面从后援助陈泰,同时进发抢占武兴城。
夜战不易,对攻守双方都是这般。虽然可以举火,但还是颇为艰难。反映到具体的战事上,就是交战速度之慢。
陈式在坚持了半个多时辰后,看到除自己之外,所有汉军都已撤离,于是趁着魏军两波攻势的间歇,下令自己残部也一并退却。
逃命的一方当然无所保留,夜间逃命也能竭尽全力。
无非就是举着火把扔掉铠甲,撒开欢跑路就是了。而追击的一方,所要考虑的事情却更多。
比如夜间追击建制能否完整丶会不会遇到埋伏等等。
两万魏军,按照张合的军令只调了一万应敌。剩下的一万虽然也都叫醒了,但都是把守营寨不得轻动,在遇到万一之时进行接应。
「张公,蜀军已撤,当下应该如何行事?」郭淮立在张合身侧,出言问道。
「伯济以为呢?」
「不要追,占据武兴就够了!」郭淮果断说道:「蜀军若是南逃,定然是逃向南边的阳安关。」
「在我们出兵之前,陛下与大将军丶张公丶夏侯将军还有属下说得明白,要取实利而不要慕虚名!」
郭淮目光炯炯,映入瞳中的火光愈加亮眼:「前几日追击蜀军时已经得知魏延南下。而阳安关一处若有蜀军以逸待劳,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些许败兵,夜间逃命又如何追赶?」郭淮连连摇头:「实在无法。」
张合沉声问道:「那我们应去汉中?」
「对!」郭淮点头:「应去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