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测结束后,试卷老师并未让上交,只让学生们自己保管,别弄丢了即可。小测刚考完的第二天,戴着厚如酒瓶底一般的眼镜的数学老师就在课堂上让同学们拿出昨天考完的卷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中,数学老师将班里的前门关上,待到看下面学生们都拿出了卷子,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开口道:“现在我开始念答案,同桌两两一组,交换试卷,互相批改。”
这种行为可能在重点中学比较少见,但在铁路中学这种既不是市重点更不是省重点,每年升学率非常一般的学校,却是很常见的事情。
学生们懒懒散散,老师们也懒懒散散,能省事的地方绝对不愿意费事,能轻松解决问题绝对不给自己增加额外压力。
学生们考试考多少分和老师没有多大关系,尽管后来学校为了激励老师的教学热情增设了奖金,但因为金额不高,加上铁路中学优质生源有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铁路中学的学生毕业后能够考上高中的可能只有不到二分之一,剩下的多半被送往各种职高,直接辍学去给人当学徒的也不是没有。
这样松散的学习环境对于自律且非常聪明的孩子或许影响不大,但对于普通孩子而言就是场灾难了,更何况十几岁的孩子本就处于爱玩淘气的年纪,没有老师的管束和良好的学习氛围,想要全心全意学习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乔爸乔妈之所以在家里中彩票后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给乔西转学,与铁路中学的教学条件和学习氛围不无关系。
随着数学老师的声音落下,班里顿时热闹起来,卷子交换时发出的声音和学生们交头接耳的低语糅合在一起,很是杂乱,但台上的老师却恍若未闻,拉开凳子径直在讲台前坐下。
和方衡交换卷子,乔西是打心眼里不乐意的。
于是乔西瞥了眼方衡,试图和他商量道:“要不我们自己改自己的,别换了。”
“不行。”方衡闻言毫不犹豫拒绝了,特别斩钉截铁,趁乔西没反应过来直接把他面前的卷子拿起来放在自己桌上,又将自己的卷子推向乔西。
乔西:“……”
幼不幼稚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方衡平时挺正常一人,居然还能这么幼稚。
两人刚换完卷子,就听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对答案。他对题的速度很快,选择题还好,填空题和计算题就有些麻烦了,很多同学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但他却丝毫没有放慢或者停下来的意思。
大题就更不用说了,需要计算的统一念个最后结果,需要证明的则索性不讲,将答案往课代表手里一塞,道:“你把这两道证明题答案抄在黑板上吧。”
课代表是个矮个子男生,这样的事情他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接过答案就往黑板上誊抄。
他的字有点抽象,歪七扭八不说,有的符号完全像是鬼画符一般,乔西费了半天劲儿也只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全靠猜。
就在乔西努力辨认时,却听身旁冷不丁传来方衡的声音。
“连接EF,作EG垂直于AF,垂足为G,设FC等于x。”
有了方衡的讲解,乔西总算辨认出黑板上的内容,对照着黑板批改着眼前这张找不到错处的卷子。
乔西手里的红笔举起来又放下,除了打对钩以外,愣是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什么批改啊订正啊,在方衡卷子上完全用不上,别提多省事了。
反观方衡,手里的红色圆珠笔压根就没停下来过,从对答案开始就唰唰唰写个不停,乔西起初还有些惴惴,后来也就认命了,破罐子破摔,干脆懒得再去看了。
批改完卷子,乔西不情愿地在方衡卷子上中间空白处写上了满分120,递了过去。
方衡也在乔西的卷子上打上分,拿到手的时候乔西觉得有点丢人不想看,直接把它胡乱叠了下夹进数学书里,把头埋进手臂里,假装睡觉。
数学老师对完答案后,将卷子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道:“题不是很难,都是基础题,你们哪道题有问题直接举手问,没人问的我就不讲了。”
他的话音落下,班里学生的响应并不积极,数学课代表可能是怕他尴尬,问了两道填空题。数学老师在黑板上三两笔写下步骤,简单讲了两句,也不管下面学生听懂了没有,自己讲完就完了。
这次卷子题量还是挺大的,如果按照常规去讲的话少说也要一节课才能讲完,但数学老师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讲完了整张卷子,剩下时间全部交给学生自己订正。
说是订正,其实到底在干吗数学老师也懒得管,他拿着不知哪个老师收缴上来的武侠小说,坐在讲台上看得津津有味。
乔西起初趴着只是因为不想面对方衡,可谁知趴着趴着倒也真有了几分倦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人给晃醒的,一睁眼就见方衡那张俊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随着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乔西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要蹦起来。
“你干吗呢?!”乔西满脸震惊地问。
方衡挑眉,指了指正在播放《运动员进行曲》的大喇叭,平静道:“大课间,出去跑操了。”
经他一提,乔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桌斗里扒拉出皱巴巴的校服外套就要往身上穿,然而刚抬起手就感受到了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