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再毒的誓他都不会信的,尤其是男人发的誓,更不敢信。
赵孝骞自己就是个反面教材,当初跟姜妙仙摸摸蹭蹭时,不知发了多少毒誓,只有他自己清楚,发的那些誓性质跟放屁差不多,也就姜妙仙单纯,信了他的邪。
现在李清臣义正严词发的誓,自家祖宗都抬出来了,在赵孝骞看来,其实跟「我只在外面蹭蹭」的鬼话一样。
「好了好了,天上的神鬼已收到了你的誓言,约莫现在雷公电母正在云端上注视着你,你若有半句假话,搞不好就一道九天神雷劈下来了·—-对了,你离我远点儿,我这人体质差,容易导电..
李清臣闻言头皮一麻,明知赵孝骞是调侃,但古人对鬼神还是颇为敬畏的,此刻李清臣的心理压力很大。
「真定这座城,我刚才亲眼见了,说它是一座死城其实也不过分,商人和百姓都只吊着一口气没死,说说原因吧,到底什麽人把这座城祸害成这样子,还是说,整个府衙的官员和城外的武将们都有份?」
李清臣苦笑道:「郡公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下官在任两年,已清楚地了解到,府衙这些官员,包括提举司,转运司,还有禁军将领,为了牟利简直不择手段。」
「他们互相勾结,已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各自的利益彼此盘根纠缠,他们有的圈地占田,有的垄断城内商铺,欺行霸市,还有的甚至贩卖青壮劳力和女子,总之,只要能牟利的事,他们一件都不放过。」
赵孝骞渐渐沉下脸来:「如此无法无天,你身为知府,没管吗?『
李清臣悲愤地道:「我怎能不管!这两年来,下官向汴京朝廷上疏陈情,共计二十三道,皆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赵孝骞渐渐明白了:「他们朝中还有人?」
李清臣点头:「是,这是一股庞大的势力,真定府虽是边城,但涉及的利益太大了,尤其是与辽国的通商来往,利益更是惊人。」
「如此巨大的利益,本地官员是不允许普通的商贾插手的,全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了。』
「对待本地商贾,他们不是敲诈就是打压,全城的商人被他们压得抬不起头。」
「莫说买卖盈利,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对待百姓更是残暴不仁,由于边城偏远,无人伸张正义。」
「他们一手遮天,对百姓动辄打杀,下面县乡官员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劾诉,因为他们的诉状根本出不了真定府,就算到了汴京朝堂,也很快会被人压下。「
李清臣越说越激动,眼眶已是通红,眼里蓄满了泪水。
赵孝骞表情平静,他不信誓言,同样也不信眼泪。
「你呢?除了向汴京朝廷上疏,你还做过什麽?」赵孝骞语气平静地问道。
李清臣摇头:「下官刚到任时,就试过与这股势力对抗,初到的那几个月,下官几乎每月都有奏疏呈送汴京,后来没有结果,下官渐渐明白了他们的背景。」
「但我仍不肯屈服,用了半年时间走访辖下县乡,暗访民情,后来却被人匿名投书警告,说我若是再不合群,恐会暴病死于任上。」
「后来不知为何,我在真定城里越来越被孤立,最后连普通的差役我都调遣不动,上告无门,
下遣无用,我这两年的知府实在是憋屈。」
赵孝骞冷笑:「我现在很好奇,这帮人到底多硬的后台,竟真把自己当成了分封的诸侯了,中央朝廷都管不住他们了吗?」
李清臣叹道:「郡公,这里是边城———」
「什麽意思?」
「边城混乱,盗匪横行,敌军压境,很多解决不了的人和事,他们都能推到盗匪和辽军身上,
变成死无对证,人死了,事消了,谁会去跟盗匪和辽军对质求证?终究还是一了百了。」
赵孝骞点头。
现在,他大约理解了李清臣这两年的处境。
作为一个没有后台靠山的普通文官,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里,确实是无能为力。
上下官员武将都一个鼻孔出气了,他能怎麽办?这两年他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算是很有成就了。
不过,如今赵孝骞来了。
他可不是季清臣,后台再硬,硬得过宰相章怀?
老子跟章都敢对着干,倒是想试试汴京朝堂还有什麽人是他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