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裳这话一说,不只是文少傅,就连见多识广的黄药师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他看着越裳,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此话当真?”
越裳笑道:“自然是真的。”
黄药师的表情愈发惊讶,原本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他看了看旁边儿的文少傅,便就默默闭上了嘴,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聊,我进去再看看那老头儿。”
这回倒是轮到越裳震惊不已了——毕竟,虽然接触尚且不多,但是这位黄岛主随性到有些怪异的性格可是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黄岛主,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地主动回避开来,显见得是要把独处的时间留给她跟文少傅了。
也不知道文少傅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够让这位传说中的黄岛主如此配合——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比她跟黄岛主认识的时间还要短。
毕竟,这怎么也算是越裳第二次跟黄岛主打交道了,而文少傅跟黄岛主,这应该才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到了此时此刻,越裳才发现,原来文少傅认真生起气来的时候这么恐怖……此前在江湖中厮混的时候,面对着那么多的武林高手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她居然在文少傅身上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面对任何高手时的可怕压力。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只能说,也亏得文少傅不会武功,若是不然,他肯定也会是一代绝顶高手吧……
越裳竭力拉回不由自开始发散的思绪,努力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中镇定下来,也终于能够明白,为何文少傅那么年轻就可以入朝为官、封王拜相,成为让先帝和太后都满意的人才,甚至成为先帝最器重的辅政大臣了。
因为,他真的好厉害——至少这份气势,就已经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了。
好在越裳还是成功让自己在这种压力之下顶住了——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在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她索性尝试着率先开口问道:“文少傅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她问出这句话,其实简直就是废话,身为一国之君,她现在居然要扔下整个大樾自己一个人跑掉——还是孤身跑去正在交战的敌国北荻那边,如果这事儿被那些文武百官们知道了的话……他们肯定会泣血叩首、拼死直谏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句完全是废话的问话也是。
谁叫文少傅从刚才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呢?
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莫不是被她这忽如其来的“心血来潮”给刺激得太过,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了?
那不如就索性来个“以毒攻毒”好了……才不是因为这沉默的气氛太过于让人窒息了呢。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越裳的风格,她想着不管是这种沉默的局面也罢,还是现在的大樾国的僵局也好,若是不主动出击,一味见招拆招的话,那根本就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快刀斩乱麻”,兵贵神速,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说不定还能取得意外的效果呢。
越裳打定了主意决定搞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感觉她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不管文少傅有什么反应都是正常的——反正,万一他真的要玩儿什么“文死谏”,以她的武功,那也绝对是没可能让他得逞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方式就更加小意思了——想来这位文少傅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还能玩儿得过她这个混迹江湖多年的一流高手吗?
原本想着她不但刚刚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甚至还故意出言挑衅,这位年轻的帝师肯定又会准备一堆大道理长篇大论地“直谏”,甚至还可能如同上次一般“请辞”的,但是没想到,这位文少傅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因为这两样他一样都没干——不但如此,他甚至是什么都没干,仍然只是静静站在原处看着她。
按理说这种直视天颜的举动是十分逾距的,也绝对不该是中规中矩的文少傅所该做出来的事儿——但是此时此刻,被文少傅这么盯着,越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心虚。
这也是件极其奇怪的事儿。
想她从出生起就是堂堂大樾朝唯一的嫡公主,尊贵无比,就算被放到江南寄养,那也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现在她更是已经登基为女皇有些时日,乃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怎么居然还是会在这个男人的面上矮上一截儿?
这可真是……有点儿不太对啊。
正当越裳以为自己要在这位文少傅这么饱含深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的时候,他却终于开了口:“陛下真的准备亲自去北荻?”
行了,肯开口说话就行。
越裳叹了口气,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文少傅沉默了片刻,还是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朝政陛下要如何安排?若是陛下此行有个万一,大樾的江山,又当如何?”
这……可真是个直击要害的好问题啊。
很好,虽然已经知道文少傅您老一向是头脑清晰、思维缜密了,但是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啊。
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