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格吉日勒靠在战壕里面,从自己兜里拿出一盒烟,掏出一根抽了起来。
最近的兵在二十米开外,似乎也在抽烟。
若是在往常,呼格吉日勒一定会跑遍全连阵地,鼓舞士兵们的斗志。
可现在,他真的跑不动了。
已经连续连天没有睡过觉了,只要靠着就有睡着的危险,只能靠抽烟提神。
看看怀表,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半多一点儿。
距离撤退还有七个小时,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这七个小时。
战场上,生死只不过是概率问题。
说不定那里飞过来一颗子弹,就让你玩完。
又或者是你觉得没有危险的时候,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把你炸得粉身碎骨,到最后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这次进攻被打退之后,德军很是消停了一会儿。
呼格吉日勒有种不妙的感觉,因为德军消停的时间越长,下一次的进攻就会更加猛烈。
的确是这样,古德里安正在进行更大规模的动员。
进攻已经两天了,他手下三个团,现在损失惨重。
昨天晚上撤下来的一个连队,连长在上面点名,回答到的之后一个少尉,和两个下士。
手下的团集合起来,现在的实力只剩下开战时的一半儿。
他的师,可是齐装满员,全员高达九千人。
这还不算师直的直属部队!
若是连这些都算上,人数超过一万一千人。
这样庞大的部队,硬是被打掉一半儿。
如果是别的部队,现在说不定已经崩溃,又或者是哗变。
不得不说,古德里安带兵还是有一手的。
部队损失这样惨重,居然士气不倒。
“小伙子们,我知道派你们上去很残忍。
可你们想想,你们有多少兄弟死在那片阵地上。
他们到死都在想胜利!
我要你们冲上去,把他们没有完成的遗憾完成。
让他们在天国得到安息,而不是这样死不瞑目。”
古德里安对着调集上来的两个连队高声喊道。
然后他一挥手,两个连队的德意志战士走向了生死场。
后方的炮兵部队,进行了至今为止最为猛烈的炮火准备。
铺天盖地的炮火落在了明军的阵地上,炮火爆炸的火光,足足映红了半边天。
呼格吉日勒藏在避炮洞里面,忍受着一股股声浪的冲击。
耳朵早就就听不见了,现在耳朵里面全是“嗡”“嗡”的响声。
胸口闷的厉害,几乎喘不上来气。
蹲在防炮洞里的身体,更像是狂风暴雨中的舢板一样摇晃。
以前在避炮洞里面,还有别人可以互相安慰。
现在可好,避炮洞里面只有呼格吉日勒一个人。
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好多蒙古营士兵的尸体。
这是蒙古营的传统,只要能收回来的尸体,都尽量收回来拖进避炮洞里面。
巴图说,都是草原上的汉子。
虽然死在了异国他乡,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尸骨无存。
尸体放在外面,打上两轮炮尸体就碎了,再想拼都拼不整齐。
这个防炮洞里面塞了八个人,正好是一个建制班的人数。
这是呼格吉日勒手下最能打的一个班,班长是科林左旗的一个摔跤手。
身体雄壮的像头熊罴,可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被一枚枣核大的弹片射进了太阳穴。
这边进那边出,出还没出完全,弹片上的倒刺卡在了另外一边太阳穴的骨头上。
他死的时候非常痛苦,身子上了岸的鱼一样蹦跶了十几分钟才断气。
三个兵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的尸体拖回了避炮洞里面。
他也是避炮洞里面,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家伙。
这时候,这家伙的眼睛圆睁着,看向避炮洞的顶。
一丝丝灰土不断掉落下来,逐渐把他的眼睛盖住。
呼格吉日勒尝试了好几次,想让他把眼睛闭上,可哪一次都没有成功。
没办法了!
只能是这样让他睁着眼睛了!
临撤走的时候,一定多弄几颗燃烧弹把这里烧了。
即便不能回到蒙古草原,也不能让这些兄弟们的尸体被敌军侮辱。
虽然,德军现在还没有侮辱明军尸体的先例。
可谁能保证,今后没有呢?
更何况,他们在这片阵地面前死了那么多的人。
仇恨之下,道德就是个屁。
炮击停止了,呼格吉日勒猛灌了一口水,然后接点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这一下,脸跟泥猴一样要不成了。
顾不得擦脸,操起阿卡步枪就冲了出去。
明军这时候也开始了炮火反击,阵地前面活活被打出了一道火墙。
战斗第一天,一零七毫米火箭炮连就全军覆灭。
不过仅仅过去半天,后方又调上来两个一零七火箭炮连来。
而德军的重型火箭炮营,因为白天没有隐蔽好,被鹰隼一样的斯图卡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德军,他们已经用树枝把炮车掩盖的很好。
谁能想到,斯图卡的飞行员们会超低空飞行。
机翼下面荡起的气流,硬生生把炮车身上覆盖的树枝给吹跑了。
这一下,那些重型火箭炮跟裸奔没啥区别。
斯图卡好像秃鹫看到了尸体一样,一架接着一架向下俯冲投弹。
还有的斯图卡带的是凝固汽油弹,在烈焰与强烈的爆炸声中。
那些重型火箭炮化成了一团团冒着黑烟的废铁,古德里安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没昏过去。
没有了重型火箭炮营,战场上的火力优势又来到了明军一方。
德军进攻的前方,必然有一道火与铁的墙,想要穿过这道墙,至少要损失三成的人手才行。
可饶是如此,连续战斗减员严重的蒙古营,也难以招架这种规模的进攻。
呼格吉日勒拿着阿卡步枪,不断的点射着。
不时还会停下来,粗略计算一下敌军的位置,用掷弹筒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