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 / 2)

“那诸邑公主呢?今岁多大。”

“比卫长公主小了两岁多,今年十三。”

广仲挑眉:“那也到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卫长公主婚事既定,这两位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

云娘子想了想:“诸邑不知,但鄂邑必然会在今年定下的。”

广仲心念百转,眸光闪动。

修成君狐疑:“你问这作甚?”

广仲没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群中央:“卫长公主一直颇具长姐之风,为人处世落落大方,不论宫中前朝都交口称赞。

“石邑公主年岁小,活泼开朗,与大殿下年岁接近,时常玩闹,脾性直爽不怕事。这俩性格都十分鲜明,让人记忆深刻。唯独诸邑公主

“记忆中似乎鲜少出头,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卫长公主身边,或是陪在皇后身侧。我几乎不太注意得到她。

“若非去岁太子殿下发明出马球,并在京中盛行,还举办了许多场赛事,我竟不知她还有这等本事,不论为先锋,还是做辅助,都可圈可点。也就是年纪小,经验少,力道欠缺才略逊了一筹。”

说到此,广仲顿了下,目光移向鄂邑:“不过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鄂邑公主了,能与卫长公主拼个不相上下。

“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在几位公主中竟是最出挑的。只可惜身份上差了些,生母李姬不得宠,比不得皇后所出。”

言语中有几分纠结,既爱诸邑的身份,又喜鄂邑的容颜。尤其配上赛场上那一身红衣骑装,真可谓一见倾心,二见难忘。

这话让云娘子愣在当场。

修成君听出他的言外之音,更是唬了一跳,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少在这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皇家公主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虽生气却更疼儿子,因而巴掌的力道不大,并不怎么疼。

广仲压根不在意,依旧吊儿郎当的:“不过说说,哪就这般严重。”

修成君目光凌厉:“说说?你是我生的,是否只是单纯说说,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给我收起来。

“你当现在还是太后在世的时候吗?若太后犹在,一切都好说。但太后不在了,咱们都得谨慎些。你别看卫皇后温柔贤惠好说话,她可不是泥捏的。”

这是让他别打诸邑的主意,末了补充道:“便是鄂邑,你也别费心思。”

广仲脸色垮下来。

怕儿子心里不好受,修成君放缓了语气,苦口婆心:“阿母怎会不想给你找个好妻子,地位高、身份贵,还能与你两情相悦,举案齐眉。可这两位公主真的不行。

“诸邑不说也罢。她是皇后嫡出,太子胞姐,卫家又正鼎盛。即便不如卫长一般占据长女之身,越级封长公主,享独一份的封地,陛下与皇后对她的宠爱也是不差的。

“她的婚事,帝后恐怕自有安排。卫长配了曹襄,需知还有个霍去病呢。

“冠军侯都十八了,至今未成婚,也没见上头有什么动静,明面上传是他自己不愿娶。但谁知道是不是陛下与皇后想给自家女儿留着,等诸邑公主长大?”

修成君怕伤了儿子自尊,没有明说,但意思却透出来了。

你如何能与霍去病相比。

这是事实,可往往事实最是伤人。

广仲神色更难看了几分。

修成君接着道:“李姬不受宠,连带着她生的女儿鄂邑也不怎么被陛下看重,但到底是公主,该有的都有,也算合适。

“若没有太后的遗愿,没有王充耳,阿母或许能帮你入宫求一求。可太后遗愿在,陛下舍不得嫡出的公主,就只能选鄂邑。所以……”

话没说完,但听广仲一声冷嗤:“说来说

去,阿母是觉得我不配。王充耳怎么了?你可是我亲生母亲,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觉得我比不上他?()”

见儿子如此,修成君忙开口解释:“阿母没说你比不得他,只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阿母!”

广仲已经不想听了,面上很不耐烦。

说他配不上诸邑就算了。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差霍去病多矣。再者卫家强势,太子如日中天,作为太子胞姐,他的身份确实可能不太够得上。

但鄂邑呢?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便是这里。合着他连后宫一个小透明都配不得吗?

凭什么王充耳可以,他广仲不行!王充耳哪点比他强!

“阿母,当年太后遗言未曾指明哪位公主,也未曾指明他王充耳!”

所以他并非没有机会。

广仲撂下这句,甩袖就要走,被姐姐广云拉回来:“做什么去!说你几句便不高兴,你这混账脾气能不能改一改,竟还朝阿母甩脸子,欠揍是不是!”

修成君宠溺他得紧,他是不怕的。可姐姐广云虽也疼他,却不会一味惯着他,说揍那是真揍。

所以广仲即便气愤不平,脸色难看,却没再甩袖走人,一屁股坐到凉亭另一角,赌气般背过身去。

修成君无奈,只得求助广云:“你劝劝他,莫让他犯糊涂。”

广云点头,坐到广仲身侧:“阿母细心同你分析,怎么就扯到配不配上来了。你是阿母亲子,是我胞弟。在我们看来,你自然是顶顶好的,谁都配得上。

“若你看中的是寻常贵族家女郎,我同阿母必帮你想办法让你如愿。可那是公主,这配与不配又岂是我等说了算?

“不论哪位公主,皆是皇室贵女,都需看陛下的意思。陛下若觉得配便是配,陛下若觉得不配便是不配。”

广仲愣住,不明所以,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广云眼珠转动,“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陛下未明确指婚,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又无亲事在身,那么少年慕艾,属实寻常,何错之有?”

广仲更愣了,这是支持他吗?

修成君急了,让你劝,没让你怂恿啊。

广云摇头:“阿母想岔了。阿弟不过是心悦公主,想去追求而已。只需光明正大,手段正当。最多是事情不成,不了了之。陛下还不至于为此降罪惩处。”

修成君恍然领悟。是啊,除非手段下作,唐突了公主,否则即便她不姓刘,陛下对她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至于把广仲怎么样。

广云看向广仲,广仲瞧见她眸中深意,吓了一跳:“阿姐,那可是公主,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广云满意点头,继续说:“那试试倒也无妨。但皇家公主岂是我等能挑挑拣拣。你若真想搏一把,必须有所取舍,只攻其一。诸邑确实难办,我劝你选鄂邑。”

广仲看看她,又看看修成君:“可阿母说太后留有遗愿。”

() 广云轻笑:“遗愿之事并未公开,阿母都是旁听来的,真假谁知呢?陛下可没下发明旨。再说,太后遗愿未指明哪位公主,也未指明哪位小郎君。这里头能找出的说法可多了。

“更重要一点,太后当年提的是嫁入自己娘家。王家田家是其娘家,可阿母是她女儿,我们也唤田王两家舅爷。这娘家怎么就不能包括阿弟?太后遗愿还说让陛下善待我们呢!”

修成君与广仲都惊呆了:还能这么算?

广云勾唇:“就跟配不配一样,算不算不也是陛下一句话的事?甚至太后故去数年,这门婚事陛下认不认也全在他一念之间。既如此,怎么不能试一试?

“大不了到时候与田家商议,将阿弟的户籍迁出来,挂在他名下,也算全了明面上娘家的说法。”

广仲:!!!

修成君:!!!

修成君深吸一口气,意动起来。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办法。

只是……

修成君蹙眉:“恐怕王家不愿意。”

本来符合年纪的就一个王充耳,王充耳几乎板上钉钉,半路被他们横插一脚,谁能愿意?

“那就各凭本事了!”

广云轻笑一声,眼中光亮闪烁。

自刘陵出事后,升平楼封了好一阵子,后来解封重开,又遇上太子发明马球,让京中少年郎们追捧成风,对寻常的百戏斗鸡角抵的兴趣就少了几分。

因而生意差了一截,比不得从前。

琉璃倒是条不错的路子,但能否制成尚未可知。她们根基到底浅了些,若阿弟能尚公主,也能添一分势力。

毕竟做生意看的从来不只是生意本身,还有这门生意背后的权势。她此前一心想同公主们交好,不就是谋的这一层吗?

鄂邑即便身份低了些,也是对比皇后所出而言,与其他人相比,她终归是公主,高人一等。

况且卫长诸邑都对她不错,太子也是个宽和大方的。不论什么东西,别人有的总不忘给她留一份。马具如此,放大镜亦是如此。其他各色吃食玩意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阿弟没提便罢,阿弟既有这心思,她为何不帮一把?

此前升平楼是四位东家,刘陵去后变成三位。

若他们能有公主这个跳板,就能独吞。而公主若被王家摘了去,就要担心王家独吞了。

广云眼珠转动,心中思量着。

广仲也在思量,他有些踌躇,心中暗忖:只能是鄂邑吗?

鄂邑没什么不好,可诸邑更位尊,能带给他的利益更大,就这么放弃,广仲有些舍不得,内心纠结。

他不自觉抬头望去,投壶比试已进入尾声。诸邑公主还在圈内,鄂邑有些累了,走到一旁休息。

她今日穿了件浅色曲裾,腰间挂着个半壁玉璜。头发寻常挽起,簪了根白玉发簪。除此外再无藻饰。可便是这般简单至极的打扮,越发彰显出她的娇俏。

她站在一株桃树下,树枝上桃花开得正艳。清风袭来,有花瓣从枝头脱离,飞舞着在少女周身盘旋,有些落在肩头,有些散在发间,无意中给少女添了几分明媚的色彩,使其又多了两分艳丽。

少女似乎在和侍女说些什么,眼中满是笑意,双颊因刚运动完带着些许绯红,与同样嫩粉的桃花交相辉映,璀璨夺目。

广仲整个人都呆了,一时竟不知是桃花更美,还是少女更俏。

心脏不受控制地碰碰乱跳,他嘴唇轻抿,喉头耸动,双手激动地微微颤抖。

若为这等美人,放弃点利益又何妨!

他愿意!他愿意!

树下,鄂邑余晖扫过凉亭,将广仲的表现尽收眼底。对于广仲那点龌龊心思,她心知肚明。

广仲自视甚高,好色易怒,又蠢又毒,不堪为夫婿,却未必不可为刀柄。

现在,鱼儿已经进入圈好的鱼塘,接着便该下饵了。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与刘据嬉笑打趣的霍去病,心中升起难言的情绪,微甜、酸楚又苦涩。

接着转头望着花宴另一侧与人畅饮闲聊的王充耳,双手握紧,目光闪动,眼眸微垂,瞳中光亮明暗交织,有隐约寒芒一闪而过,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