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是。并且昨日上午广仲身边一位仆从曾两次出入上林苑,最后一次出去后再没回来,臣派人去找,发现他已离开长安了。今早有消息传来,此人已死。”

刘据惊住:“杀人灭口?”

“不错。醉马草是此人为广仲购买,但并非在医馆药房,而是黑市。

“太子殿下或许不知,不论何地总有些隐秘买卖,一些不方便光明正大购买之物,大多暗中交易。所以黑市指的并非具体某个集市,而是这类生意的总称。”

刘据点头表示明白。

张汤又道:“他与王充耳略有龋禹,以往总会因一些小事争吵,或因为某些东西抢夺。”

有怨,有购买醉马草的举动,时间上也很巧合。

三要素齐全了。

刘据问道:“他认了?”

“认了。臣不过稍稍用了点手段,他便吓得什么都招了。

“是他言语激将王充耳,让王充耳答应与他来一场两人间的跑马狩猎比试。又说狩猎场人多,有冠军侯平阳侯等人在,他们只怕没多少猎物可狩,难免影响发挥。

“为保证公平公正,不如去此刻无人去之处,方便一人展现出全部本事。王充耳与他常有争斗,不疑有他,便应了。”

据蹙眉:“王充耳与广仲年岁虽相仿,但从辈分上论,广仲得唤他一句表舅吧。两家有亲,常来常往,有些争吵在所难免。他竟因为这个就要杀王充耳,好毒啊!”

“并非单单为这个。”张汤顿了下才继续道:“广仲倾慕鄂邑公主,得知陛下已有决议,要将鄂邑公主许给王充耳,这才心生歹念,想毁了这桩婚事。只需王充耳一死,婚事解除,他就有望取而代之。”

刘据张大嘴巴。

为了这个?竟然是因为这个?不是吧。你喜欢人你好好追啊,搞这种手段,谋害人命,还害他也被牵连无辜挨了顿揍。

啊啊啊,这什么人啊,简直脑子有病。

诶,不对。

广仲喜欢一姐?一姐跟王充耳?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看向刘彻,刘彻面容冷沉,神情严肃。但这份气怒不是对他的,所以刘据没觉得怕,反而更为诧异:“父皇要赐婚一姐与王充耳?”

刘彻点头。

“可是……”刘据更疑惑了,他蹙着眉,“这事我都不知道,广仲如何得知,他总不可能比我跟父皇更亲近。难道他在父皇身边安插了人,有耳报神?”

刘彻嘴角抽了抽,怒目瞪过去。

刚刚分析案情还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呢,这会儿L又胡言乱语。也不想想就广仲那等人那点能耐,能在他身边安耳报神?

那他这个皇帝成什么了。当初刘陵安插人手,位置最重要的一位也只是到了公主身边,余者皆为底层粗使打扫呢。

广仲何德何能有此等本事?

张汤轻咳一声,为刘据解惑:“广仲是从鄂邑公主处听闻。”

刘据一脸问号:“一姐?”

刘彻眼睛微眯:“此事定下后,朕确实同李姬说过,也未有隐瞒鄂邑。”

“另外还有一事,臣在审问中发现,广仲知晓醉马草也是因鄂邑公主。”

张汤瞄了刘彻一眼,刘彻神色愈冷。

他弓着身子,头略低了两分,继续说:“自太子发明打马球后,京中男女少壮都爱玩,时有活动。太子更是多次牵头组织,公主们也常常下场,或与小郎君,或与其他小女娘。

“今岁开春有次打马球,广仲偶然听到下场后的鄂邑公主与几位女娘闲聊。有位女娘当日不曾上场,相熟的问她缘由。

“她说爱马病了,今日没骑来,旁的马不顺手。旁人又问如何病了。她说不知怎地突然病恹恹,躺马厩里睡觉不起身。

“别人疑惑说会不会是草料不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鄂邑公主便提出疑问,会否误食醉马草。

“旁人不知醉马草,公主又同人解释醉马草的症状,或沉睡或疯癫,与酒醉类似。和那女郎爱马的表现确实有些契合。那女郎当场谢过,急哄哄回去查。

“广仲便是从此得知。”

刘据睁大眼睛。

这……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刘彻眼眸暗沉,凝眉深思。

在这时,门外内侍禀道:“陛下,鄂邑公主求见。”()

刘据: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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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眸光闪动:“让她进来。”

鄂邑进殿,瞧见张汤,动作顿了一瞬,仍旧照常上前行礼。

刘彻嘴角勾起:“你倒是来得巧。”

这话语气不太对,让鄂邑心头咯噔,深知自己似乎晚了一步,张汤或许将什么都说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

刘彻又问:“所来何事?”

鄂邑深呼吸:“女儿L听闻张廷尉抓了广仲,疑似王充耳出事是其所为,颇觉惊讶。在房中思量来思量去,觉得有一事恐涉及案情,特来同父皇禀明。”

刘彻面色平静,全然看不出喜怒,也不说话。

这副模样让鄂邑心里越发没底,七上八下,硬着头皮道:“女儿L从前与广仲并无交集。去岁因打马球做过几回队友,也做过对手,但起初仍是不太相熟。

“后来有一回在上林苑狩猎,他追击的兔子突然闯到女儿L跟前,致使女儿L受惊崴了脚。他为表歉意,送了赔礼给女儿L。

“今春花开,云娘子办了几回花宴,邀女儿L参加。女儿L与姐妹们都去了。宴上,广仲也在。彼此有些交谈。

“如此渐渐熟络。两月前女儿L生辰,他送了女儿L一份贺礼。彼时这一年里因打马球结交的人家都送了女儿L贺礼,因此女儿L只当寻常,未曾在意。

“及至前两日,女儿L在林中闲逛又偶遇他。他说自己得了一块红玉,请人雕刻成玉佩。那玉佩精致,说与女儿L的衣裳颜色极配,要送于女儿L。

“既已过了生辰又不是节庆,无端送礼,女儿L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他拿出玉佩,女儿L发现那玉佩为月牙型,似乎与他腰间挂的刚好能合成一块。

“女儿L这才恍然明白,他或许对女儿L有些旖旎心思。女儿L既有所感,便开口问他。他当即承认,还说只需女儿L点头,便请修成君面圣求父皇赐婚。

“但女儿L知道自己的婚事父皇早有决议,遂如实告诉他,断了他的念头。他当时情绪很激动,问为何是王充耳不能是他。说他待我真心实意,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

“女儿L见他神态不对劲,想要脱身,不愿多呆,只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L自然都听父皇的。一句话打发他便离开了。

“女儿L曾耳闻过广仲的一些传言,他对女子起倾慕之心也不是头一回。往往过阵子就淡了。女儿L以为这回也一样。

“因此王充耳出事后,女儿L并没往他身上想。觉得他没这个胆子,且两人是舅甥,不至于下此毒手。

“直到听闻张廷尉抓捕了广仲,女儿L才惊觉,心底开始怀疑会否与此有关。”

所说合情合理,若只是如此,倒也无过。

刘彻看向张汤。张汤点头。这便是说鄂邑所言与审讯的结果一致。

但刘彻的面色却不见好转,冷冷道:“醉马草呢?

() ”

鄂邑愣住(),不明所以:“醉马草?父皇是说王充耳疯马所食醉马草?”

刘彻示意张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张汤将审问调查得来的信息又说了一遍。

鄂邑惊骇不定,转身跪下来:“父皇容禀,女儿L确实知道醉马草。五年前,大将军反击匈奴大捷,一举收复河南地①,俘获牲畜达百万之多。其中马匹三万余。

“父皇大喜,见这些多为战马,除大部分用于军中外,也挑了些强壮有力的赐予朝臣后宫。长姐三妹均有,女儿L也得了一匹,欣喜若狂,时常亲自照料,爱若珍宝。

“因怕自己照顾不当,女儿L特意向养马寺的人请教过养马之事。彼时他们同女儿L说,有些东西马匹碰不到,一定要防止其食用。其中就有醉马草。

“今春马球赛听闻有马匹病倒,疑似醉马草沉睡之态,便担心是此物所致,告知对方。当时与女儿L闲聊者皆是女郎。女儿L哪里知道广仲在旁边。

“而且那女郎的马匹最后证实并非醉马草。此事在场之人皆可作证。请父皇明察!”

声声恳切,句句真诚。

看似纯属巧合,也确实只能算巧合。

但刘彻没有开口,甚至没让她起身,神色晦暗不明。

气氛就这般诡异地僵持着。

张汤默不作声,仍旧耳观鼻,鼻观心。

刘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下方鄂邑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脸色有些白,虽然心中疑虑丛生,到底有些不忍,张了张嘴:“父皇!”

世间之事总讲究个亲疏远近。毕竟是他阿姐,事情尚未定论,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刚开口被刘彻一个眼神呵斥回来。

好凶的。

刘据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坐回去。

刘彻转向鄂邑:“朕知道了。你出去吧。这几日便呆在自己殿中,不必出门了。”

这话与软禁无异。

鄂邑心头一紧,面色又白了两分,抿着唇想再争取争取,到底明白这不是好时机,唯有安分应下,乖巧告退。

她离开后,刘彻再问张汤:“目前所查就是这些?”

“是。”

刘彻眼眸深沉:“没有别的隐情?”

张汤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躬身道:“暂未发现其他隐情。”

“再查!”

“臣领命。”

刘彻挥退张汤,心中思量。

照目前来看,不管鄂邑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似乎都是“小事”,不涉据儿L。他们应该也没那个胆子针对据儿L。

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刘彻看着刘据,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刘据:???

昨天才揍了我,刚刚又吓唬我,老凶老凶了。

现在这是干嘛?怎么突然变这么温柔,啊啊啊,不对劲,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救命!

刘据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屁屁。

刘彻:……笑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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