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骑!”花楹想到了什么,顿时,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了。
容氏腾地站起身来,她忙朝谢知微伸手,“你陪着我,去看看,我要去看看幽云骑。”
幽云骑,那支曾经仅在昭阳帝口中存在过,与定远侯谋划过的军队,一直以来,如同神秘的远古传说,只在人的口中相传,从不曾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谢知微坐在马车里,与容氏一样激动,她激动,还有一个缘故,不知道带来幽云骑的是萧恂还是陆偃?
陆偃的大军驻扎在城外,不远处,萧恂快马加鞭朝京兆府赶过来,遥遥地,他看到了绣着“幽云”和“萧”的字样的旗帜迎风招展,不由得热血沸腾。
帅帐之中,生起了火盆,身着铠甲的陆偃正坐在桌前看着从京城辗转传来的折子,一个亲兵在帐外禀报,“大帅,北面有一队约一百人的骑兵朝营地奔过来了,城外一辆马车也朝营地驶来!”
陆偃腾地站起身来,他有些紧张,手中的奏折也被他抓破了,良久,他才道,“请!”
“大哥,你终于来了!”
萧恂冲了进来,看到陆偃,便过去与他拥抱在一起,陆偃张臂抱住了他,两人紧紧相拥,均是情绪外露,欢喜异常。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陆偃的亲兵再次进来禀报,“大帅,端宪郡主来了!”
陆偃和萧恂这才松开,陆偃拍了拍有些不自在的萧恂的肩,“想必娘娘也来了,你不打算见了吗?”
萧恂扭捏了一下,“娘和湄湄也真是的,我很快就要进城了,她们多等一会儿又如何?”
陆偃不由得大笑,他身上穿着银色的铠甲,披着大红披风,披风后面绣着一头展翅翱翔的雄鹰,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萧恂则是一身黑色银绣战袍,头发梳成了一束甩在脑后,精致的眉眼,眼里似乎有两轮太阳,明亮异常。
少年如虹,出去后,正好看到母亲和谢知微从马车上下来,顿时忍不住喊道,“娘,湄湄!”
容氏和谢知微忙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先是扫过萧恂,后又在陆偃的身上脸上打转,谢知微尚可,容氏则眼睛一闭,两行泪落了下来。
“臣陆偃,拜见娘娘!”
容氏不等他单膝跪下,便已是一把拉起了陆偃,将他搂进怀里,忍不住大哭起来,“阿偃,阿偃!”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她忍住怪丈夫,她的丈夫没有对不起黎民百姓,可是伤害了所有与他亲近的人,妻儿、兄妹还有他们的下一代。
这样一个如神秀山川一样的男儿,本该鲜衣怒马,游戏人间,却活成了这般模样。
若是小姑子泉下有知,该是何等伤心啊!
萧恂红了眼,转过身去。谢知微走了过来,轻轻地抠了抠他的手,萧恂扭头看谢知微,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在这样的时刻,两人相顾无言。
“娘娘,臣很好!”陆偃站起身来,他笑了笑,却惹得容氏越发哭得厉害。
她这么多年含羞忍辱,儿子跟着她受过多少委屈,却都觉得没什么,好歹忍过来了。
从前,她没有看到陆偃,尚且能够自欺欺人,可是眼下,看到这个青年,她只觉得自己和丈夫都在造孽。
大帐中,容氏好容易忍住了悲痛,她想,她还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丈夫,见小姑子了呢?
谢知微打破了尴尬,道,“陆大人,你准备一直在城外扎营吗?”
陆偃的心情很好,笑道,“这边暂时交给裴都督,一会儿,我带阿恂去与裴都督见面,至于我如何,且听阿恂的安排。”
谢知微便道,“那我和母亲一起回城里去,晚上我在家里给你们接风,如何?”
陆偃便笑着看向萧恂,萧恂听到“家”便很开心,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大哥,那就现在去见裴将军吧!”
谢知微不由得好笑道,“这里是帅帐,你们去哪里见裴将军?我和母亲这就先回去,好给你们腾地方。”
从帅帐出来,回城的路上,谢知微看着容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紧紧握着容氏的手,好久才道,“母亲,伤心伤身,这是大哥哥选的路……”
“若非迫不得已,谁会选这么一条路呢?”容氏紧紧握住了谢知微的手,“微儿,你答应母亲一件事可好?”
“母亲请讲!”谢知微心中有所预感,“不管母亲提什么要求,媳妇都会照办。”
“将来,你和阿恂多生两个孩子,给陆家过继一个吧,归根结底都是我们对不起陆家。陆家世代忠臣,苦守边疆,陆家儿郎的鲜血将边疆的这片土地染了一遍又一遍,陆家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可见天地不公!”
“媳妇听母亲的。”谢知微顾不上羞涩,恭敬地应下。
可即便如此,容氏的心绪依然难以开怀,她回到家中,便进了小佛堂,在菩萨面前跪了好久。
今夜的萧宅,注定是欢乐的一夜。
谢知微在前院的厅堂里摆了两桌,因是家宴,便按辈分排序,谢元柏坐主位,潞国公府世子云敬轩来了,陆偃、萧恂、许良等也来了,开了一坛海棠红,满屋子均弥漫着海棠的香味。
汝窑月光酒具,色彩温润含蓄,荡漾着胭脂红的酒,如同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嫁娘,令人赏心悦目,未喝便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