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错字修订)
德拉科看着我,因为我的举动,少年的眼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黯然。但我隐约感觉到,在感动之外,他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望着近在咫尺的我,德拉科忽然开口说道:“不去看比赛吗?今天格兰芬多也许能拿到不错的成绩,如果你不露面,其他人会觉得奇怪吧。”
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同我谈论格兰芬多会获胜……
的确,德拉科没有去参加比赛,是我们学院球队的取得胜利的有利条件之一。但如果是以前的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总该或多或少地流露出“这是我让给波特的机会”之类的不屑的神情吧?
而且他都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请假,这话很明显是想支开我。
既然现在想让我走,那么约我见面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一眼吗?为了让我不担心他吗?还是说,他惧怕我会问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一时间我心中心绪翻涌,但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嗯,你说得没错,所以我等会还要去魁地奇球场,希望能够在比赛结束之前到场。”罗恩最近的表现不是很好,凯蒂不在这里,队伍里都是新人,我猜就算我们学院会赢,恐怕也不会很快就结束战况,“不知道没有你的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能够坚持多久。”
“是吗,只有你才会觉得我在比赛的地位举足轻重。”德拉科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我听说,你送给厄尼一份格韦诺格·琼斯的签名?”
“对呀,但他那份是布雷斯帮忙排的,我有做标记区分两份签名。”我从口袋里拿出羊皮纸给他,“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球员……但是别人都有,我不想你没有,或许你恰好喜欢这个球员呢!”
“或许?”德拉科重复了我的话,“仅仅是因为我有可能喜欢,你就去排队了?”
“不用为了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就大惊小怪吧。”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布雷斯说去的人很多,我看签名应该没有那么好拿到吧。”德拉科强调道,“你总是把你做的事情讲得如此轻描淡写……其实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他讲话有些欲言又止,我们为彼此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没必要每一件都要很夸张地去强调吧?他到底想说什么?不过,既然他不直说,我也不想顺着他继续云里雾里,只是提醒他:
“不看一下我做的标记?”
德拉科把签名放到了口袋里:“等你走了我再看。”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样岂不是我刚走,你就会因睹物思人,开始想我。。”
“不用等你走。”德拉科这话说得倒是坦然,“我现在就在想你。”
嗯?但我现在不是就在他面前吗?
“因为……看不到你的时候会想你,看到你的时候,也会想你。”德拉科说道,真心话说完,他变得有些局促不安,“桑妮,你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这肯定就是他之前欲言又止的原因。
我反问道:“如果我问了,你就会说实话吗?”
德拉科沉默了。
“好,那我问你。”我轻声说道,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凯蒂拿到的那条项链,跟你有关系吗?我听说它曾经在博金-博克出现过,现在并不在那家店里了,而有人看到你进过那家店。”
之所以不直视着他,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询问施加给他更多的压力。换句话说,就连问话的我,此刻内心也有些逃避这样的场景。
德拉科并没有追问我是谁看到他进了那家店,也没有问我是谁帮我查看项链是否还在店里,或许他心中已有人选,但更多的应当是懊恼,于是他再度沉默。片刻之后,德拉科这才开口,,声音里有些许苦涩:“如果我说没有关系,你会相信我吗?”
这是无法逃避的问题,我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相信你。”
“……”
见德拉科失语,我握住了他的手:“德拉科,我只希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我信任你,就如同你信任我一样,如果你愿意把事情告诉我……我不能很自大地承诺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什么,但一个人真的太累了,我很担心你,请允许我陪伴你。”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他很紧张。
“桑妮。”德拉科试图将他的手抽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少年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下定决心:“对不起,我说一句很混蛋的话,我有时候其实很希望你没有那么在意我。所以、所以,或许你能——能更多地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生活吗?少关注一点我在做什么……”
“来不及了!”我突然打断了他。
德拉科吓了一跳:“什、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我是说——德拉科,如果是七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以后不要管你的事情,我根本不会跟你熟识起来;如果是十二岁的时候,你告诉我,以后少管你的事情,我真的会因为你对赫敏的蔑称而跟你没有那么亲密;可是现在,现在我们十六岁了!所以这来不及了,我没办法做到,你明白吗?德拉科,这已经不是可以由你去决定的事情了。”
德拉科成功地被我的话震撼到了,他很少见到我这么激动。他或许还想要说出一些让我不高兴的话,但现在他没办法说出来了,他完全被我说懵了。
少年有些泄气,他妥协一般地说道:“项链不是我交给凯蒂的。”
“好。”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我……”德拉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却不愿意他再说了。我刚才就在听外面有没有脚步声,确定这个时候八楼不会有别人在走廊里,所以此刻我的手按在门把上:“我先走了,我下次再聊吧。”
不给德拉科说话的机会,我打开门跑了出去,在门合上的那一瞬,我隐约从缝隙中听到了少年说了句什么,喃喃如呓语。但我只听到了半句,因为这句完整的话,被消失在墙壁上的门分开了。
我叹了口气,朝着魁地奇球场走去。事实上我觉得刚才在有求必应屋里的对话有些好笑,德拉科显然不相信我相信他说的话,我们两个各有各的心思。他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直面我沉甸甸的心意,才开口否定项链的事情,试图让我放心,不再去提这个话题。
而且他这句话否认的很有技巧,他不是说项链的事情跟他无关,而是说,项链不是他交给凯蒂的。
项链当然不是他交给凯蒂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因为那天他被麦格教授关了禁闭。我所在意的是把项链给凯蒂的那个人,是否受到他的指使,他和幕后黑手是否存在怎样的联系……所以他这句话,其实等同于没说。
小时候的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很直接地说出来,但那样亲密无间的我们,怎么如今说个话还要拐弯抹角,混杂着各种暗示?更何况,这人可是德拉科,如果在我面前,他都不能很坦诚,那么他还能在谁的面前说真心话?
他是那样努力地斟酌着用词,想同我说一些伤人的话,试图心灰意冷,让我转移注意力,让我在他所参与的事件里,尽可能少地减少存在感。
什么叫“能更多地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生活吗”,我的生活又不是必须跟德拉科割裂,他原本就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啊!还有那句“少关注一点我在做什么”……我不关注他,我去关注谁?真当我一无所知,看不出来他内心充满难过和迷茫?
我可不想听他说这些话……我宁可他在我面前因为彷徨痛苦而落泪,也不想看到他逞强。
伤人的话是利刃,他想要刺伤我让我退步,却不忍我破皮流血。于是他自己握着刀刃,把刀柄那端对着我,还想妄图藏起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样的他,我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多待。
因为有我在他面前,他连眼泪都要忍着;他连真正想说的话,都要等我走的时候才小声地说出一句,而且还有半句飘散在有求必应屋里——
“如果你不在……”
这句话是——?!
我猛然记起在二年级的最后,我和德拉科曾经聊过哈利去密室营救金妮一事,这件事非常危险,但如果当时被蛇怪抓走的人不是金妮,而是我们彼此,又该当如何?在这个假设中,我的态度是:“如果你在里面的话,怎么样我都会去。”
非常格兰芬多式勇敢的话语。相较于我,德拉科无疑没有那么勇敢,但那个时候的他着急地告诉我,他根本不会让我陷入这样的危险里。
“与其假设你因为我而陷入这样的困境,我宁可一开始就让你远离它们!”
一个人面对危险,他会害怕,但是——
“如果你不在里面的话,怎么样我都可以继续下去。”
或许他想要被阻止,但绝不是被我阻止。
今天天气很不错,是难得的晴日,看着蔚蓝的天空,我回身看了一眼城堡。德拉科不希望我跟这种事情有一丁点的关系,所以他不愿意告诉我,但我总要去查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那么现在,他有打开羊皮纸吗?他有看到我在右下角做的标记吗?
但愿他在看到我写的那句话之后,能意识到,我始终是陪伴着他的,即使我不在他身边。我希望他能够多在意他自己一些……就当是为了我。
「Sh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