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发的叫声更是吓人:“军民人等听令!官府抓人,正在火烧朝廷要犯私第,尔等不得灭火,任其燃烧。尔等只须保护好自己宅第不受火灾即可。如果有救火者,等同私藏钦犯,必重罪处置。”
陆永发这一声吆喝,还真是管用。本来有人已经来施救了,一听陆永发的吼叫,便又连忙缩了回去。只有离曹家近的几户人家,弄来了水,紧紧盯着曹家的方向,一看到火快要烧到自己家时,才泼水浇灭,保证自己的宅第不受火势侵扰。
幸好,曹颉的屋子,是在铁扇子胡同的深处,与其他人家的房子,既没有连着山墙,更没有连着屋梁。甚至,曹颉的屋子,离其他人家的屋子还隔了几条其巷子。虽然门前有一条小路,但是,再一看,曹颉家的屋子,其实就孤零零地立在刺槐树下。
曹颉心里服膺爷爷!
爷爷是什么人啊!当初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也是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看好了的,知道终究还是会有一天,这房子也得烧了,到时候别祸及其他百姓之家。
没想到,爷爷这才离开人世没有几年,这房子还真是没法子留下来了。
这样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再碰到呢?
曹颉心烦意乱,于是便不再去多想,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曹颉一家和元字号的三位兄弟,待房子烧得差不多了,那五具尸体,也已经被彻底烧成灰了,便准备撤了。这时候,才听到远远的胡同外面,有响箭示警,接着听到有人鸣锣:“走水了,走水了!”“铁扇子胡同失火了,大家伙儿快来救火啊!”
这是九门提督的巡捕营在高叫,曹颉便连忙让兄弟们一起赶紧离开。
陆永发几个人这才明白曹颉的心思,也就更加佩服曹颉了,留下那些人的兵器,其实留给官府的人看的。这火,是不能把那些兵器烧毁的。前来救火的官兵最后肯定会发现这些兵器。这些兵器上,总会留下各门各派的痕迹,有的甚至会镌有兵器主人的名字。一般来说,江湖上的人,都是视自己的成名兵器如自己的性命的。曹颉留下他们的兵器,并不是想要折辱对方的意思,他只是为了让这些兵器给官府的巡捕发现,然后,让他们靠这些兵器作为线索去勘查这起火灾的原因。
巡捕们来救火的时候,其实火势已经渐渐地小了。
曹颉带着一家人,这时候,也已带着元字号的兄弟,从胡同的一个叉路小巷子里走到了另一条僻静的小街上。
一路迤逦而行。
路上遇到几拨巡更的人,怀疑他们是打劫了哪个富家,上来盘问。都是陆永发上前打发他们,说是白天忙于公事,只能晚上搬家。
说完,他便会给巡更的兵勇看他的官符。
兵勇验看了官符后,发现竟然是个官居六品的大爷,便什么也没有说,一路放行了。
实在,巡更的兵勇们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什么可疑之处。
陆、李、王三位爷,他们仗着有曹颉在一旁,倒是一点不怕,可是,曹颉却有点忐忑不安,晚上那一拨人是不是皇差呢?真的是皇差,那就是天大的事。虽然曹颉没有杀更多的人,但到底是死了五个人。
说起来,他曹颉,竟然是第一次出手杀这么多人。
“曹颉,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得让霈儿先住下来,孩子要睡觉了。”丁梅说。
“我是想把东西先放到元字号,然后,去找一家客栈,先把他们娘儿俩安顿下来。”曹颉的打算不错。东西放在元字号,放上几天都不要紧。找房子的事,倒确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落实的。
“兄弟,我看,你们干脆哪儿也别去,一家人就在元字号住一晚。房子的事,明天再说。如果不愿意在元字号将就,我们也可以找一下柯巴大人,看巡捕营那里能不能帮你安排一下这一晚。再说,巡捕营里,应该更安全些。”陆永发说。
曹颉倒是想过去找柯巴。但是,这才第一天认识,就去麻烦人家,这多么不好意思。再说,柯巴今天如果当值还好,如果不是他今天当值,那就真的麻烦人家了。
曹颉于是摇了摇头道:“不,我们还是去元字号。我把他们母子安排好后,再把哥哥们一个个送回家。你们就不要再跟着我忙了,哥哥们这样待我,兄弟过意不去的。”
陆永发说:“兄弟见外了,你待哥哥们恩重如山。哥哥们却没有帮你做到什么事。这样,我们三人,现在就把兄弟先送到元字号,然后,我们各回各家。如何?”
“好吧!眼下,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到达元字号提塘署门口时,王栋想让门房陈老爹起来开门,陆永发说:“算了,这么晚了,别把陈老爹的觉给搅了。李副官,还是麻烦你一下,你翻越墙头过去,先去找巡值的,打个招呼,说甲号室的曹颉署里安排住在这里一夜。然后来开门。我们先在外面候着!”
“好咧!按大人的吩咐!”李纯说完,人已经飞身上了院墙。
王栋在一旁,看得两眼直翻。他今儿个才算明白,这元字号提塘署里的人,这个能打架,那个能飞檐走壁。只有他是最老实的也是最没有用的。开始,他还认定曹颉也就比自己跑得快一点,可是,今天这一折腾,才知道,曹颉是扮猪吃虎的,他才是最凶的。
以后,在元字号提塘署,是没有他的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