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工头陀接下来的话解答了风亦飞的疑惑,“看过了第二幅画,俺才豁然而解,原来第一幅画的山,什么都齐活了,啥都有了,但缺少的是一些不属于山的东西,以那险峻高耸的山势,怎会没有烟云缭绕,山脚那造型,更是形似应有流水环绕的,却都未曾画出来,突兀的留了白。”
“虽然这些并不是山里头的事物,可缺少了这些种种,反而见不出山的特色,衬不出山的原貌,而这第二幅画,就不是直接画山了,全以淡墨渲染,如云,如烟,似天,似河,没画山,却更有山的味道。”
“第三幅画就更为奇怪了,初看一眼,看来就像小童涂鸦,压根就不像是成人手笔,画的是一座巍峨的山,但一仔细观看,俺又觉得不对劲,这笔法看着朴拙,但却运笔率真,看去无华,但能直见性情,实虚交替,却又虚实难分,只让俺觉得这就是山该有的本来面目,似一流画手信笔随意返璞归真之作,其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另有言外之意,越看越觉余韵未绝。”
火工头陀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俺在画前足足看了三天三夜,再三品味,却仍是看不出门道,越看越迷糊,越看也越愁,终究还是三幅画儿,无法明悟其中意境。”
三幅画能看三天三夜,你老人家是种幻术了吧?风亦飞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句。
“俺还去找了温丝卷那小孩儿过来问了问,想知晓他看出了什么。”火工头陀忽而笑了起来,“他说得很有意思,看那山是山、山不是山、山仍是山三幅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只像是是三个同样的字,你猜是什么字?”
“肯定是山字!”风亦飞笃定的答道。
“错了!大错特错!”火工头陀哈哈大笑,“他说,这三幅画他看出来的字,是贪字!”
风亦飞满脑袋黑线垂下,这不是指桑骂槐么?刻意跑去看画的,不是火工头陀这种觉得有趣,去瞟上一眼的,就是贪图画中有绝学武功藏着的。
“从三幅画公然展示的消息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岭南温家那是门庭若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岂不就是贪么,哈哈哈哈!”火工头陀带着几分自嘲般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才道,“这三幅画儿挂在温家大堂里,任谁也看得出其中必有奇异之处,却谁也领悟不到画中意境所藏的玩意,久而久之,就没人再当一回事,只作是温蛇故弄玄虚,死了也不安生,留下这三幅画儿惑人心智。”
风亦飞捻着下巴思索了下,金老的侠客行里,太玄经得是不认识的字的人才能领悟,所以只有石破天一人练成了真正的太玄经,该不会那三幅画也是同样的情况吧?
火工头陀贼兮兮的笑起,戏谑的目光自眼缝中透出,“小子,你是不是在想,旁人看不出来,换做你去,说不准就能悟出些门道了?”
虽不中,也差之不远了。
风亦飞是真动了心思想要去瞄上一眼,也不隐瞒,据实道,“我是在想,会不会让完全不懂画的人去看,就能看出点什么东西。”
“你想得到,去看过那画的人数之不尽,又怎会想不到,有临摹而去的,也有看过之后,又复找来画师,文士以及乡野农夫各式人等想要钻研出其中意味的,却都是一无所获。”火工头陀长吁了口气,“俺那番僧师父生前也总说俺悟性高,可俺在这画上却栽了跟斗。”
说罢,他满是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色,“俺师父老要俺精研佛法,要多做善行,可俺彪呼呼的,也没听他老人家的话,反是犯下杀孽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