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远听不清那位老兄具体奏了什么,光知道吵起来了。
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动不动就口吐芬芳:“放你n的狗屁……”
“你你你……有辱斯文!”
“我我我,我咋的了?我比你这个斯文败类强……”巴拉巴拉又是一顿输出。
对面不知道回了什么,他继续骂:“我大周就是养了太多光吃饭不干活的废物……”
还以为朝堂有多高大上嘞,结果政见不同的高官对喷起来,竟跟大街上吵架的市井差不多。
话说,师父是言官的头头哦,这吵着吵着,师父会下场吗?别了吧,这种吵法,滤镜都碎完了。
幸而,他们吵吵了小半个时辰师父也没下场。直到最后一刻,周皇出声驳回了奏章。
大概情况就是,文官要求减二十万军饷,武官大骂他们尸位素餐,反而申请再加二十万。
吵来吵去,周皇一锤定音,少bb,听朕的,一切照旧。
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周皇与卫将军有些对立。大臣奏请减少军饷,周皇应该很想顺水推舟。然而将军府势大,不能跟卫将军翻脸,只能取中喽。
就结果来说,舌战群儒那位相当牛批了,凭一己之力压下了好几个文官的反驳,让奏事的奏了个寂寞。
“勇士啊。”艺书悄声感叹。
卫文站在左边,闻言,又怪异地斜了他一眼。
艺书秒懂:你爹?
卫文垂下眼皮默认了。
艺书努力憋笑:大将军的滤镜碎完了。
他以为大将军是那种不怒自威、人狠话不多的人设,结果这……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就容易接二连三,这件事吵出结果了,换一件继续。反正文武两方,总有无数的话题可以吵。
他们没吵完,这早朝就散不了。初听第一场,还觉得有意思,一连几场下来,就只剩腿疼脚疼了。
将近三个时辰罚站没有间歇,还得站得规规整整一步不挪,比走同等时间的路累得多,没经验真心受不了。
艺书他们头一个时辰还好,第二个时辰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受不住了,尿急的、昏倒的、跟侍卫打招呼偷溜的,花样百出。
艺书是强撑着撑到了散朝,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谁让自己跟师父承诺了会一站到底呢?
一回早朝,他就上得够够的,也不晓得师父是怎么做到天天上朝的。
散朝了,不是说可以回家歇着了,只代表着,今天需要在朝堂上公开讨论的事讨论完了。接下来,各回各署,各司其职。
艺书,当然是要去翰林院报道。混在人群中退出大殿,他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才松懈了一点,蓦地一个踉跄就要跪倒。
艹!膝盖滑丝了?
“哦哟~”肩膀被抵住,背后的人戏谑道,“还当多硬的骨头呢,死犟不肯早退,差点出丑吧?”
艺书转头看,卫文松柏似的站在自己左侧,嘴里正嘟囔着:“俩倔牛。”
更往左,卫文的左胳膊揽着另一个人——张寻正。
张寻正僵着稚气未退的正太脸,抿着唇不应声。
这仨人的黏糊劲儿,让其他同年深受启发,学着他们的样子,勾肩搭背互相支撑着往公署走。
有人肯借力,艺书乐得轻松,难掩惊奇:“站了半天你一点事儿都没有?”居然有余力支撑两个人。
“哼哼。”卫文语气不爽,“这不得感谢我爹逼我扎的马步?”骑射、武艺不出色,不代表体力差。
艺书赞叹:“还是卫将军有先见之明。”
“可得了吧。”关于父亲,卫文不想多言,左右各一负重,饶是他也不太扛得住。“我说你俩就不能使点劲站直溜点?全靠我架着你们走呢?”
张寻顿时正憋红了脸,看来是在默默使劲,调整状态。
激将法都管用,小孩子真单纯啊。
艺书作为肮脏的成年人,毫无负罪感地继续把重量压在卫文肩上:“能者多劳,这么一小段路都支撑不了,马步白扎了?”
简直岂有此理!卫文震惊地看着他:“有人说过你厚颜无耻吗?”
艺书冁然而笑,一派光风霁月:“卫兄对我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下卫文确定了,完全没有误会,这就个无耻之徒。右臂倏地一撤,见艺书毫无防备地往后栽去,他连忙又伸手撑住了。
艺书目光谴责:幼稚。
“服了你了。”卫文恨恨磨牙。
一群人身残志坚地来到翰林院,新上任小编修庶吉士们排排站了一溜。领导三下五除二把人分配到各个小组,完事儿跟着上官走吧。
艺书这一组的上官是个须发花白的老翰林,沉默寡言的,领着他们就去刨书山了。
“从这到那,所有的书,每人都要熟读牢记,开始吧。”划拉了大概百来本吧,老翰林说完就埋头校对他自己桌案上的文献了。
艺书:终究是逃不过全文背诵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