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满纸“之乎者也”看得艺书两眼发直头昏脑胀。申时正,散值钟响,他如蒙大赦,收拾好东西就蹿了出去。
出了翰林院,看见卫文和张寻正在门口闲聊,艺书随口道:“不走吗?”
“齐了,走吧。”
像是专门等我的?艺书下意识地问:“去哪?”
张寻正接腔道:“去冠味楼,张某做东,以谢卫兄援手。”至于后来这位,考场上见过不能算,“与常兄初次见面,一道认识认识罢。”
以后同在翰林院当值,少不了要打交道,认识一下也好,艺书点头应了。
定好饭局,卫文说起首日当值的苦逼生活,哀叹无聊:“你们那儿发生什么趣事了没有?”
“背书能有什么趣事?”比起校对那种抠字眼的枯燥,艺书觉得背书算好的了,回头基础资料熟悉完,就明白什么叫真无聊了。
张寻正意见相反:“读书乃乐事,怎会无趣?”
“这小孩儿是个书呆子!”卫文绘声绘色地讲述,“我路过他那儿的时候,与他一组的人早走完了,就剩他自己不知疲倦地看书背书,喊他走他还恋恋不舍。”
张寻正高声反驳:“我不是小孩儿!”
重点在这?卫文眉毛一扬,在张寻正身旁立正站直,伸手比了比张寻正的发顶,又比了比自己的胸口,歪嘴一笑,无声胜有声。
张寻正才十五,站在高大挺拔的卫文身边,还不到他肩膀,可不是像个没长开的娃娃。
小孩儿噌地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无礼之徒,放肆!”
眼看着把人逗火了,卫文立马抱拳告罪:“贤弟莫恼,是为兄孟浪了,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罢、罢了,没恼。”这郑重的样子,反叫张寻正不自在了,连忙回礼,“也是我小题大做……”话音未落,就听见那滚刀肉补充道:“气得贤弟长不了个儿就罪过大了。”
你!!!
张寻正实在不懂得骂人,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拂袖而去。追上艺书,他气冲冲地抱怨:“这人如此讨厌,常兄如何忍得了他?”
“相处久了就习惯了。”艺书替卫文解释了两句,“他惯爱开玩笑,你实在不喜欢的话,就严肃地说出来,他还算有分寸,通常不会再犯。”
“怎么看都不像有分寸。”张寻正嘀咕道。
小正太真的——很好欺负的样子。艺书替他默哀两秒。
没几步路,卫文很快就追了上来,扒着张寻正嘿嘿笑得像个变态:“跑什么?聊聊天嘛,小孩儿……”
眼看张寻正要炸毛,艺书出声打断了卫文:“你少惹事,饭不吃了?”吃人嘴短晓不晓得?
卫文怪声怪气道:“谨遵教诲。”
艺书懒得跟他瞎扯,埋头走路只想快点出宫。
这段路实在太长了!记不清具体下了多少的阶梯,踩了多长的青石路,直走得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才将将望见宫门。
卫文气息平稳地跟在旁边,不叫找张寻正的乐子,他就逗艺书:“以束你这……有些虚啊。”
“你不虚,你最实,你实得跟钢蛋儿似的,行了吧?”艺书盯着宫门越走越快——马上就不用走路了,冲啊!
出了宫,三人一齐上了张家的超级豪华大马车。这车不光外形豪,内里也豪。
看清车内的陈设后,艺书默默流下了羡慕了泪水:自个儿卖副字,定价到四百两就以为要发财了,格局小了不是?看看人家这车里的摆设,哪一样不得四百两?
或许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他此刻才知道,软榻、茶几、香炉、棋盘、古琴,能同时摆放在同一辆马车里各司其职,还能坐下三个人并不显得拥挤。
卫文也是眼红得不行,叫嚣着回头要整一辆差不多的。
艺书不禁腹诽:你就是个嘴子,啥都想要也没见付诸行动,替代卫东的厨子找到了吗?
到冠味楼要了个雅间,作为蹭饭的,艺书不打算吭声,只听对面俩富二代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点菜。
卫文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十个招牌菜不错。”
张寻正毫不犹豫地接:“都要。”
卫文指着菜单:“这个、那个、这个,也好吃。”
张寻正点头就应:“都要。”
卫文犹不满足的样子:“还有……”
艺书忍不了了:“何必点那么多?”
卫文笑而不语,张寻正理所当然道:“对本地菜品不了解,都想尝一尝。”
合着你们吃饭都是这么吃的?真让你们点一本菜单来,我得消化不良。艺书劝阻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挨个品尝,不急于今日。”
“常兄言之有理。”张寻正放下了菜单,“就这些吧。”
“等等,多了。”艺书再次阻止,没记错的话,这俩人已经点了十几个了。
张寻正无辜脸:多吗?
艺书扶额:多。
点都点了。
划掉!
好吧,起码得十个菜,十全十美,吉利。
六六大顺不光吉利还应景,寓意我们今后当值顺心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