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张字吗?咋还急眼了?无事一身轻,卫文爱捉弄人的毛病又犯了,嘿嘿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纸:“有本事你抢回去啊?”
“抢你大爷!”那混蛋劫持了字,一溜烟跑没影了,艺书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张寻正瞅见他俩你追我赶的,也跟了上去。
一直追到太子这儿,卫文笑嘻嘻地把字交给他品鉴:“哪幅更胜一筹?”
好的字跟画一样,是有意境的。这两幅字,各有各的妙处,一个重自我,一个重规则,说不来谁胜谁负。
太子沉吟片刻,道:“平分秋色。”
“无趣。”卫文不赞同得很明显。
倒是张寻正对比了一番,低声跟艺书说:“常兄的更好。”
艺书小声回他:“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被这两幅字勾起了兴致,四个人索性凑在一起探讨了半天书法,颇为尽兴。
告示贴出去的第五个傍晚,不知是不是被推出来顶缸的,有个不在名单上的小商户自首了。根据大周律法,小商户应该被罚没所有家产,太子承诺了要减轻罪责,归还了二成财产给他。次日,又来了三家自首的,全都减了罪,定罪最重的是罚没全部财产,流放三千里。
人们这才意识到,大鱼都已抓住,太子是要余下的人花钱买命。也对,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杀了。
必死之局已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不了就损失些钱财,只要命还在,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自首的人一窝蜂地涌来,事务堆积如山,一天时间绝对处理不完,便将原本定下的七日之期推后了两日。人手依然严重不足,又将捆了好些时日的文官们拉出来做统计工作,再从卫家军抽调出几十人监督,艺书他们几个分类统筹,太子做最后的审判,忙得不可开交。
忙完这一阵,再回头看,江城的牢房都快住不下了,金银珠宝更是堆满了府衙,一座座宝山,甚是壮观。
这……怎么运回京城?
卫二哥道:“陛下的意思是,东西运过江就可以了。”江对岸大概有人等收。
那不难,卫二哥带来的卫家军有一千之数,由他们押送,被水匪打劫的几率不大。
至于巡抚队伍,还有别的城要巡察。江南这一带,江城拿下了,其它的就好说了。太子领兵查抄,卫二哥带兵押送,又是二十多天的时间,巡抚江南的行程才算接近了尾声。
大周实行的是高薪养廉的政策,高薪给了,养出来却是更大的贪婪。这次巡抚查抄出来的赃物,光是从南岸到北岸,用最大的货船运了十八个来回,比每年缴税的船队都惊人,足以见得这些贪官污吏到底有多富。
艺书两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这几天看着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就跟看一箱箱土豆差不多,他都害怕自己会修炼成视金钱如粪土的神通,好在及时打住了。
他们这边动作算快的了,京城更是快得出奇,每当他们清理完一城,新的任命书就下来一批,堪称无缝衔接。江南还是那个繁华婉约的江南,百姓的生活似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官员则自上而下来了一次大换血。
各城城内肃清完毕,城外却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些表面上是匪徒,实际上干私盐生意的寨子,都在城外。
老疤,自然也在城外。
巡抚队伍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返京了,艺书有点着急:“殿下,那些盐帮分寨不管吗?”
老疤的事,太子知道一些,明白他在操心什么,解释道:“我们的目标是贪腐,剿匪由旁人去做。”
“谁?臣是否能同行?”万一那些人不认识老疤,把他当真正的水匪了……
“恐怕不行,我们得一起回京复命。你无需过分担心,那人的外貌特征很好辨认,父皇发密旨让卫世子去剿匪,定然不会误伤了他。”
卫文闻言,大惊失色:“我大哥去剿匪了?什么时候的事?”
艺书吓一跳:“怎么了?你大哥功夫不行还是兵法不行?”可别反过来被匪剿了。
“都很行。”
那你震惊什么?艺书无语。
卫文哭丧着脸。他们三兄弟,两位兄长都成了领兵的小将,以后必然一飞冲天。只有他自己,落入了文官的坟墓。
这就是不听亲爹的话瞎折腾的惩罚吗?
难受。
太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当年这娃说过,要做比他爹更大的大将军……基本没戏了。
剿匪的事不归巡抚管,他们必须尽快返京了。
五月下旬离京,天气还不算太热,如今到了七月中旬,正是全年最热的时节,艺书继承了常以束的体质,开始苦夏了,整天食欲不振浑身乏力,烦躁得恨不得一直泡水里去。
虽说能用冰降温,可是赶路呢,哪来那么多冰给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降温用?太子都没这么奢侈。
返程路线于来时不同,来时横渡过江,乘船的时间很短;返程正好顺流而下,会走上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水路。
幸运的是,常以束苦夏但不晕船。而今到了坐船的时候,窗棂大开,微风徐徐吹进船舱,有点凉快的意思了,艺书啥都不管,摊着肚皮躺在窗边的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实在是热坏了,他逮着机会一口气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睡醒后还打算再赖一会儿床嘞,奈何身体各项机能也跟苏醒了似的,忽然间尿意汹涌、腹鸣如雷……
解决完内急,看到伙伴们在甲板上小酌,艺书走过去坐下,拿了块点心啃着,跟内侍要求道:“劳驾上大碗的饭菜。”
“你可太能睡了。”太子惊叹不已,“卫文说你睡着后最不喜被打扰,便一直没喊你,不料你一下子睡到了现在。”
“他是瞌睡虫托生的。”卫文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