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眼球忽地一阵密切的刺痛，唐朝还没睁开眼，单手捂着右眼“嘶”了一声。

眼皮撩起，右眼眼球红光不断闪烁着，眼眶内部温度逐渐上升。

扬声器被人接通：“检测到右眼出现异常温度，请问是否有病史？”

唐朝沉沉“嗯”了一声，问：“哪里有刀片？”

“背板内侧。”

唐朝单手按着右眼，另一手拉开背板，左眼飞快在工具箱内掠了一眼，随手拿起一把小巧的刀。

Beta控制着舱体内的灯光，把灯光调到最亮。

刀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唐朝面不改色地在耳背后划了一刀。

咸腥夹着铁锈，立刻漫了出来，夹裹着信息素的味道，渐渐扩散至整个舱体。

刀口不大，就指甲盖的长度。

唐朝拧了下眉，单手捏着镊子在伤口处夹了一下。

小拇指指甲盖一半长度的芯片被拿了出来，主要芯片已经磨损了很多，还连带着血丝，应该是不能用了。

他右眼立刻暗淡下来，仅靠左眼可见的视线微微偏过头，看向摄像头：“哪里能找到修义体的地方？”

“目前诺亚号上维修义体的地方都需要身份验证——”beta的声音一顿，那头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稍等。”

唐朝低低“嗯”了一声，扯了块纱布，按在创口上。

没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黑街有一位义体医生不需要身份验证。”

右眼忽然失明让他不适应地蹙了下眉，“知道了。”

唐朝手指在冰冷的控制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毫无尽头的黑暗完全把他们包裹进去，高速划过的流行带走了最后的光明。

压抑的幽寂在身旁逐渐聚拢，正穿透每一丝粒子缝隙朝他袭来，一下下用力收紧。

寂旷的黑夜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唐朝在漫无边际的黑幕中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问：“还有多久？”

“三个小时。”

……

时间：21：54：33

唐朝从座位上站起身，微微垂眸扫了眼前方逐渐放大的巨型母舰。

冷清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说：“距离登陆诺亚号还有10分钟。”

唐朝敛了下眉，问：“1147周围只有这一艘母舰吗？”

那头淡淡“嗯”了一声，“目前联合政府共有3艘同等大小的载人母舰，以间隔45光年的距离并向行驶，分别为联合军专用‘星VI’、旧贵族特批‘艾丽斯’，以及日常生活‘诺亚号’。”

唐朝问：“自由军联盟在哪里？”

对方答：“先生，我们无处不在。”

唐朝半真半假地问：“beta先生，彼此真诚一点，我现在可是一头雾水，对你们一无所知。”

那头静默了一瞬，也不知道是被定义为“beta”惊到了，还是什么，片刻后，极轻地传来四个字：“法兰多福。”

是从没听过的地方，唐朝疑惑地问：“行星？”

“人造星球。”

他还想继续问，就被对方打断了：“即将登陆诺亚号。”

唐朝俯身双手撑在驾驶台前，眼珠直视着逐渐靠近的巨舟。

巨舟外部圈了一层跟法兰多福一样的透明保护层，为了创造出人类可以呼吸的有氧空间。

诺亚号正在停航飘游，尾部偌大的喷射口是熄灭的状态，从唐朝的角度看过去像是一个大张着的嘴——

幽深、诡谲。

巨舟在太空中缓慢飘浮着，一下让深沉的黑空染上颜色。

蓝色烟雾带着霓虹之上的色彩迷幻地打在透明的穹顶罩上。

霓虹之后，雾气之下隐约透露出鳞次栉比、高耸林立的黑影，无数彩光从下方的居住区摇摆着打在上空。全息的广告牌透过铅灰的雾层露出一角，闪了两下，很快再度亮起。

唐朝舌尖下意识在长时间缺水而干裂的唇角舔了一下，霎时流出一道猩红的血。

他抬手擦过嘴角，动了下眼珠，在手背晕开的鲜血上掠了一眼。

这是诺亚号，一个虚伪的乌托邦。

·

据beta所说，进入诺亚号的通道有两条。

一处是军用通道，一处是民用通道，均需要通行证。

唐朝手指抵着下巴想了一下。

显然，两条他都不能进去。

“唐朝。”

Beta提醒道：“检测到一艘大型货运飞船正在朝这里靠近。”

货运飞船？

唐朝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手指在唇瓣上捻了一下：“坐标？”

“B29A13。”

唐朝侧首，黑沉的眼珠凝视着夜色深处的一角。

黑暗中逐渐显现出一个庞然的铁色轮廓，一艘巨舰缓缓朝诺亚号靠近，足有几十个煤球号大。

在满载货物的下方，飞船底部，有一大块毫无检测点的盲区。

唐朝问：“有吸盘吗？”

Beta没有说话，煤球号探出了两个顶部吸盘，是由超强力磁铁炼化出来的。

能够十分稳固地吸附到任何金属体表面。

·

10分钟后，飞船控制室内。

年轻的船员看着忽然增加的船体重量，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