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坐着的姑娘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发型很个性，剃了个寸头，还染成了亮蓝色，好在人帅，不然指不定多辣眼睛。

她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

唐朝：“…………”

姑娘揉了下眼睛。

正对着唐朝的手背植入了一个环形的义体，手肘的位置被金属关节替代。

唐朝目光掠过去，慢慢走到柜台前：“开间房。”

姑娘指指旁边的墙，点燃了一支劣质香烟吊在嘴上：“多钱的？”

唐朝看向斑驳的墙面，白色墙皮落了一地，堆积在缝隙之间。

上面挂着一块儿手写的木板。

标间——288

双人间——488

大床房——588

情侣间——1088

唐朝“唔”了一声，平静地问：“你们收筹码吗？”

姑娘夹着烟，朝空中吐了口气，淡定道：“哪里的？”

唐朝：“蒙特洛。”

姑娘：“多少？”

“一万。”

“收。”

姑娘数着唐朝递来的筹码，顺手点了下遥控器。

墙壁上挂着的一小台老式电视机“嘭”地一声打开，滋滋啦啦地闪着黑白雪花的画面艰难地出现在屏幕上。

正在播放的是晨间新闻。

唐朝懒懒地靠在柜台上，指了下桌上打开的一包烟：“能抽一根吗？”

姑娘朝他努了努下巴，说：“火在旁边。”

唐朝道了声谢，从烟包里磕出一根卷烟，叼在唇间点燃。

呛鼻的烟雾在屋里逐渐上升，外面的街道开始嘈杂起来，很多店面开了门。

“尽日，生物医学巨头JIN集团首席总监宋慈确认将会与军方达成长期军用强化剂供给合作。据多方爆料，本次合作起因是宋慈所在团队已经发现人体ao两性基因密码，似与多年前ZMB11病菌多重相似。初步预计，若消息属实本次合作达成后，ao基因将再次强化到常人难以企及……”

女记者喋喋地举着话题站在某栋CBD高楼下，摄像机正好捕捉到了一群人从大门走了出来。

唐朝蓦地顿住，耷拉在桌上的手猛然攥紧。

女记者身后执行队的人包围着一个穿着沉黑西服，身形高挑削瘦的男人，男人的脸正好侧过来，一张英俊冷白的脸对准镜头——

是宋歧筠。

那张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看到牙就痒……

新闻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继续重复了开头的画面。

唐朝下意识磨了下槽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

“哦，那个啊。”姑娘把筹码放进抽屉，抬头就看到墙上的新闻，夹着烟吐了口白气：“这是一礼拜前的新闻了，电视坏了，只能播这一个画面。”

唐朝眉心紧蹙，一开始就看到了左上角的日期。

确实是一礼拜前，但是……

怎么可能？

在六十多年前，宋歧筠就……死了啊……

“喏。”姑娘把铜黄色的钥匙推到唐朝手边：“三楼左转第二间房。”

唐朝回过神，从桌上抓起钥匙，转身上了楼。

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快要把钥匙压进肉里。

有哪里不对劲……

唐朝思维混乱地想着，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越想，右眼眼球越烫，浑身也燥热起来，信息素不注涌了出来。

上楼刚拐了一步，迎面就是一个男性omega。

Omega应该是被他的信息素吸引过来的，整个人眼神已经发木了，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浑话，要朝这头靠来，身上散发出甜腻腻的桃香，是omega下意识的求偶行为。

唐朝鼻腔一酸，差点吐出来，脑海里再次闪过宋歧筠那张死人脸。

他脸更黑了，当即干呕了一下，眼前一阵金星闪过。

只有当alpha和omega相互完成终身标记时，他们才会对伴侣之外的异性信息素表现出排异反应，杏仁核短期内快速受到放电刺激，产生反感、恐惧、惊悚等负面情绪，匹配度越高，厌恶越强烈。

严重者，可能会出现多日连续脱水症状，最后死亡。

但这种排异反应却有一个极美好的学名——

黑颈天鹅综合征。

一般而言，轻微的排异反应都可以用某些药物减缓。

但唐朝这种的——

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