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林阡在白碌的城楼向北眺望彭湾——这一战,哪里都有害群之马。最纯粹的,反而是和衷共济的祁连山大军。
所以他们才不费一兵一卒反而还有了战利品。
此番吟儿被洪瀚抒俘虏,他比前两年要定心得多,一则吟儿再不羸弱,二则妙真在侧守护。
然而,听闻吟儿被叛军射伤之时,难免还是为她身体担心,“吟儿,但愿妙真在你身边,能保护好你。”七月初二,纷乱落幕,看似定西纹丝不动,实则接下来的局势早已决定,先与林阡战的,必是洪瀚抒,他最强。
分明残月,却似弓弦。
除却些许忧虑之外,今晚林阡感觉最多的,是怅然。凭栏饮酒,尝不出山东的兄弟情谊,只感觉脑中空前麻痹,为什么麻痹,因为塞满了关于辜听弦的一切。
“林阡,你最好是杀了我!血浓于水,不共戴天!”当年辜听弦就是这样不屈不挠地出现在他面前。
“将军,不要招为己用,小心养虎贻患。”当年范遇说。
“但盟王要开疆辟土,帐下亟需这种虎将。”当年陈旭说。
“他是奇才。栽培得当,必成大业。”“终有一天,定能为他指引一条明路。”“何况,这本就是我对他辜听弦的责任。”林阡啊林阡,你说服范遇的,答应盟军诸将的,承诺辜家老臣们的那些,竟然这样辜负了吗。
风乍起,秋意寒。那个在短刀谷走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黔滇边境之战已成为自己最钟爱的弟子,关山时期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屡立战功还曾狡猾做风七芜的师父……差一步,就可以成为自己所想的那种,可以代替父兄统帅辜家军的领袖,只差一步!
那个熟悉却又模糊的少年,为何后来竟被流言蜚语、阴谋阳谋一起从自己身边生生推开、越来越远……
另一个人,不也是一样?另一个人,等着他去打。
开禧元年七月初,洪瀚抒俘获凤箫吟杨妙真,囚禁于其彭湾据点的营寨中。换作苏党或金军,必然以此对盟军迫降,唯有洪瀚抒,以之迫战。
洪山主很专一,只要求和林阡一战,一战到底。
林阡自然遂他的愿,当下与沈钊据白碌备战祁连九客,同时以石硅东拒陈铸、袁若南挡顾党、郝定西御田若凝、耿直则代郭子建驻下阴山。初始陈铸、顾党、田若凝皆不以为意,谁料从山东回来的这几个小将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沙场老手,不容小觑,更在连日的攻防战斗中将陇陕的小将们整体水平也提携了上来,相互影响,负势竞上。
定西县南,御风营何勐、郭傲、邪后三者,与薛无情麾下金军反复交战,互有胜负;县东,沈钧与曾嵘搭档,始终拖住陈铸的后腿,并严防陕西金军增援驰赴。陈铸在白碌东面一直只有少许分布,薛无情亦距离主战场更远,东南两方,形势都不算紧迫。
县西,叶不寐却因那晚曾与双重间谍约定、等不及发动了对榆中北的大肆袭击,试图出其不意击败守卫彼处的逐*浪、肖忆、以及部分祁连九客。榆中城紧承白碌大乱,邻近的天池峡苏军亦严阵以待。四方战乱,从七月初二延续到初十都不曾有偃旗息鼓之象……
因薛无情和楚风流对此战一直没有较大作为,以及齐良臣在七月初二那夜率先到访,林阡清楚地知道,金军的增援已在途中、而薛无情楚风流也很明显在趁乱蓄势、等待时机、发动大战。毕竟他林阡的回归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
“临洮府有可能最先向定西增兵,不过,我们在陇西的势力可拖住他们。”单行先前的谋士张鉴言道。风七芜的陇西县境,一直由吴赟、刘淼、孙琦据守,两年中形势大好,蒸蒸日上,临洮府事术虎高琪和石抹仲温也奈何不得他们。
“凤翔、平凉金军尚不敢大幅变动,越风和子滕牢牢看着那几个小王爷。”林阡点头,知陕西金军增援也难,“看来咱们的敌人,还是山东之战里的老对手。”换场不换人,换汤不换药。
“虽有齐良臣已到,增援却未必就一定是高手堂或豫王府,毕竟完颜永琏后方有事。很有可能是盟主说的那‘四小天王’里的一两个新人、由他们打头阵。”陈旭与林阡分析时说。
林阡点头。石硅郝定他们不过是对郭子建辜听弦的弥补;真要有完颜乞哥等人的援兵来,则短刀谷必须对此有增援。本地对本地,增援打增援才是。
七月中旬,风鸣涧和曹玄将义军和官军中遴选出的兵将一同派往,分别是断絮剑莫非和官军中猛将李贵,预计再过数日便能到达陇右。
至于需否再做下一步调遣,还须看完颜永琏对他后院起火的平息如何。
林阡有一种预感,这是他和完颜永琏各自最后一次被掣肘,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能阻碍他们正面交锋。
若他和完颜永琏同期平定内乱,金军的高手堂十二元神汇聚陇陕,则会和宋军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对决。莫非必然只是一个预热。随着事态发展,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和盟军各帮派高手可能都将调遣至此,彼时,金军的绝顶高手,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保留。
“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盟军各帮派高手。”
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很少,可洪瀚抒却是实打实三个都中。
作为辜听弦的前辈。你洪瀚抒,可回来得了吗?
林阡知道,内乱不难平定,最难的,是在大对决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人凑齐。
说实话,这场大对决应该没几个月了,但是瀚抒能不能回归,竟比独孤或文暄还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