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问了一句,宋梨就停住话口。“女儿今日去买裙衫时,碰到一位娘子,一见女儿就喊了娘亲的名字,后来聊了几句,像是娘亲熟知的人。她想见见娘亲,女儿就把她带过来了。不知道娘亲愿不愿意见她?”
“对了,她叫柔娘,是什么楼里的人。”
陈曼娘本来还想着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相见自己。听见柔娘的名字,她目光一怔,半响没有回话。
“娘亲,你不想见她吗?”
“不,不是。”陈曼娘语气感慨,有些怀念:“叫她进来吧。日子过得久了,倒是忘了从前的经历了。”
不用宋梨吩咐,红杏立刻出门将人带了进来。
“曼姐,”柔娘急急走进屋,真真瞧见陈曼娘的一刻,眼眶一红,声音都有些抖。站在厅门口,走不动路。
宋梨见势松开陈曼娘,陈曼娘这时也没有心情顾及女儿,她往柔娘面前走几步,叹息一声:“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多么熟稔的语调,熟悉得让柔娘直接落下泪来。
“我哪里是爱哭,只是见了曼姐,什么苦啊累啊一下子都全上来了。明明以前自己都能忍住,一见曼姐什么都忘了。”柔娘捞起绣帕抹眼泪,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跟姐姐撒娇。
“你啊。”陈曼娘状似无奈,却很亲昵地用指尖点了点柔娘的额头。
“娘和柔娘姐姐忙着叙旧,都忘记还有女儿我在了。”宋梨笑着调侃。
“怎么可能忘记你?我和柔儿平辈相交,你得叫一声姨母才是。”陈曼娘牵着柔娘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花果茶。
宋梨一本正经地摆摆头:“柔娘姐姐如此年轻,叫姨母,可不是叫老了。”
“哈哈哈——”柔娘开怀笑,“叫姐姐也行,是显脸嫩。”
“那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去厨房张罗。今日柔儿和阿梨都在,少不得要做几个大菜。”陈曼娘抿嘴笑得矜持。
宋梨赶紧站起身子,挽起袖子,“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呢?
“你腕子上戴得是什么?”宋梨话才说了半句,突然被陈曼娘打断,她声音拔高,显出女子的尖锐。
宋梨一愣,不明所以,她低头一看,腕子上是一串圆润的竹质佛珠,珠粒分明,金黄色隐隐带着浅青色的纹路。
那天晚上,崔子恪就寝时忘记取下,硌着宋梨,第二天她跟崔子恪说玩笑话,结果崔子恪直接把佛珠给了宋梨,亲自戴在她腕子上。
宋梨喜爱金玉首饰,本来不想带着,偏偏崔子恪说:“这串佛珠是母亲传给我的,也算是传家宝,保佑我高中。你戴着,也聚拢些福气。”
崔子恪都这样说了,宋梨还有什么法子,当然是日日戴着。
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
“娘亲怎么了,只是串佛珠,崔大人给的。”宋梨把佛珠从腕子上褪下,递给陈曼娘,“娘你仔细瞧瞧,莫不是看错了,这佛珠挺常见的。”
陈曼娘手微微颤抖,捧着佛珠,凑到眼前,又仔仔细细捻过每一颗珠子。才闭了闭眼,语气飘忽:“不会错的。”
“曼姐,给我瞧瞧。”柔娘看见佛珠,也很震惊,凑到陈曼娘跟前。
陈曼娘握着佛珠,有些不舍,但还是送到柔娘手里。眼神迷惘:“你辨认一下。当年的事儿你也清楚,我拍是自己数错了。”
柔娘一颗一颗数过,又对着每一颗珠子上的划痕。隐隐叹息:“曼姐没有数错,也没有看错,确实是当年的佛珠。”
“当年?什么当年?”只剩宋梨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出声打断两人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