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以为,自己对宋今非的连番追问会引来一场僵局。谁知,下一秒,却成了一场闹剧。
宋今非大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白灼曾经脸上的易容术,是我帮她做的。”
段琮扬起眉毛,觉得自己棋逢对手,遇到了个不好办的家伙。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今非笑得不成体统的模样,淡淡地说:“宋宗主真是个人才啊!不仅精通剑术,命理术数也是天下独绝,竟然还会易容术。”
宋今非叹道:“出生在乱世,成长于朝代兴衰的夹缝中,若是不多会一些手艺,恐怕也很难立足。”
段琮好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宋今非继续说:“易容术这个,倒是跟我父亲学的。起初是为了好玩儿,后来是为了白灼。”
“你对你的小师妹还挺好的。”段琮有些酸酸地说。
“我和她一同长大,若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当初白灼跟着师父学了些命理术数,便下山打算帮百姓们做媒。但这事儿是我师父和我父亲极力反对的,可白灼性子倔,若是不遂了她愿,恐怕,她能闹腾个天翻地覆,整个清雁宗也别想安宁了。所以,我就帮她想了这么个办法。”
“弄了个极丑的面貌就是为了不让你父亲和你师父发现?”
“没错。但我没想到,白灼做起媒来,倒是另辟蹊径,没多久,便因乱点鸳鸯谱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很自然的,我师父立即就知道了。他老人家被她气了个半死。”
“但白灼说,当初帮她易容的人早就死了。”段琮清清楚楚地将这事儿说了出来,他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今非,看他怎么继续圆谎。
宋今非不紧不慢地说:“小师妹在死牢里被我们清雁宗的人灌下了毒酒,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从此以后,她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嗯,你刚才是这么说的。”
“所以她不认得我了。她的长相如何,她也搞不清楚了。”宋今非认真地对段琮说:“我就是知道她可能忘记了所有,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去她那儿请她吃了一顿早餐。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表明身份,便没有细说,不过,倒是稍微说了点儿易容的事儿。”
“你对她说,易容的事是你做的,还劝她别说出去?”段琮猜测道。
“不。我说,帮她易容的人,早死了。”宋今非认认真真地瞎掰道。
段琮冷冷地盯着他,试图从宋今非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儿谎言的迹象。
但是,完全没有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实情?”过了半晌,段琮才提出这么个疑问。
“既然是从法场上回来了,死里逃生一回,也因毒酒忘记了我是谁,那么,白灼的人生应该重新开始。而非继续被自己曾经的过往所牵绊。”
段琮点了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既然如此,那你能现在做一个易容后的白灼五官给我看看吗?”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地笑了:“说真的,这么久没看到她之前那张喜庆的脸,朕倒是有些怀念呢!”
宋今非深知,自己瞎掰到这儿了,段琮还是不信自己。
无妨,反正疑心病重是皇帝惯有的职业病。
宋今非丝毫不介意,他拱了拱双手,对段琮笑道:“可以,倒是我得向皇上您讨要几个道具。”
“你说,就是不知道我这宫里有没有。”段琮看到他的反应也不由得更是好奇了起来。
“有的。其实也就是寻常人家里都会有的,在御膳房里,我得讨要一些米面盐油什么的。还得找个几个小宫女要一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段琮大手一挥:“吴南洲,去准备!”
“还要一名小宫女,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然,如果宫女觉得不大好意思,小太监也行。”
段琮更是好奇了。他随手一指,站在明极殿外当值的小太监便指进了殿内。
宋今非就在明极殿的正殿里,当着皇上,以及皇上招呼来的好几个文武大臣们的面儿,一点点地开始用最简单寻常的米面水粉,做起了易容面皮。
三个时辰后,当皇上和其他几个大臣们轮番下了几局棋,又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方才在其他几个大臣们的惊呼声中,定了定神。
定了神的段琮却在看到眼前人的时候,不由得一下子慌了神。
因为宋今非做了两个易容面皮。
一个是白灼之前那张不大好看的脸,一个是白灼自己本身的脸。
这两张脸此时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小太监脸上。
若不是身边有其他大臣们在围观,段琮还以为晴天白日的,自己见了鬼了。
但也正是因此,段琮在对宋今非半信半疑中,稍稍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