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打扮的辛蛟州和云阮默声离开,没有人发现异样。
玉琼楼,尹氏戏班旧址,原是芳草镇最有人气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座废弃的院子。纵使废弃的时间不长,也到底死气荒凉。青砖之间,野草疯长,花圃中的花被杂草夺去了养分,盼不到缤纷再临的日子,零零散散的几枝枯立在那里。原本莺莺燕燕红飞翠舞的一座园子,现在连颜色都失了几分。
穿过前厅,来到中心的戏楼。楼前一树梨花开得正好,满树乱琼,微风拂过,洋洋洒洒落下,似漫天风雪碎玉。想来,这便是玉琼楼楼名的由来吧。
推开门,空空荡荡的一座楼,戏台上也再无令人流连探看,牵动悲喜的粉墨倩影。四周静得可以听见门前的落花声。戏楼里,摆放整齐的桌椅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这里已是许久没有人迹。辛蛟州眼角匆匆一瞥,瞥到一丝异样。
云阮紧跟着她来到戏台前,一大块暗锈色痕迹赫然闯入眼中。
他轻皱眉头,转向她,问道:“这是?”
辛蛟州摇摇头,虽然看着像是血迹,但是没有确凿地证据,也不能妄下定论。
“啪”!大门突然被猛地关上。辛蛟州与云阮对视一眼,两人站近了几分。
楼里响起桀桀怪笑,声音时而又如萧萧风咽,呜呜作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具体方位。
辛蛟州垂眸凝神,袖中手腕微微一动,翻转间两指一弹,射出一枚玉石,击向了戏台上的一处。随即,幕布后有重物落地,动作波及幕布,中间凸起一块后又快速复原。
二人飞身踏上戏台,还未等她们接近幕布。幕布便自动飞起,后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他的周身围着一股森寒黑气。
糟糕!是滞留世间,怨气化形的厉鬼。
“尹黎,是你吗?”男子柔声唤道,清秀的脸上满是眷恋。只是,原本应该清亮的一双杏眼涣散无神,没有焦点。
他歪头疑惑道:“咦?怎么有两个尹黎?”话毕,骤然暴起:“你们是谁?是不是高玉派你们来灭杀我的!”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自已出了事。只是,他为何会将她们认作是尹黎?尹黎……尹黎……那只香囊!
厉鬼化形,恢复生前五感。既然他可以嗅到气味,以气味辨人,却又为何看不到?难不成,他死的时候已经瞎了?
辛蛟州淡淡道:“不是。”
男鬼突然恢复柔情,闪身来到她的身边:“那是尹黎让你们来救我的,对不对?”
云阮拉过辛蛟州,面上覆了一层冰霜,隐忍着不悦,道:“不是。”
男鬼却不听她们的解释,失去了理智:“尹黎呢?尹黎她去哪儿?让她来见我!”他尖声呜鸣,周身黑气暴涨,辛蛟州云阮赶忙退离他的身边。
“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们约好的!为什么!”男鬼进入疯狂。哭嚎了一阵,哭声突又骤歇:“她是不是嫌我变成这样不好看了,不要我了?”男鬼摸了摸脸,抬手看到一手的猩红,他猛然转身,望向辛云二人。
二人静静地看着她,并未回答。男鬼低头喃喃自语:“你是去找高玉了吗?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吗?”
突然,他鬼身毕现,青面獠牙,满脸血痕,向辛蛟州和云阮袭来,疯狂道:“我恨你们!给我陪葬吧!”
疯了!竟是将她们当成了尹黎与高玉,想要造下杀孽。
辛蛟州站在原地,衣袖一挥。红丝出,厉鬼缚!
千根红丝刺进木梁,交错着分割空间缠上男鬼,缚住他的四肢,红丝收紧,将他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冷静一点,你认错人了。”辛蛟州单手捏了个诀,五指指根缠着一圈红丝,半握着手掌拉紧红丝往回收,“我们不是尹黎和高玉,也不是来灭杀你的人。”
扭动挣扎了几番,也没有作用,男鬼安分了下来,恢复了一些理智:“那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我们是普通的过路人,答应了一个人,要为她找到两样东西。”
“那与玉琼楼有何关系?”
“她是玉琼楼的故人,要找的东西与玉琼楼有些关系。”
“说起来,也与你有些关系。”
男鬼似有所感,震惊地抬起头,原本已是满脸血痕的脸上,现在更是血泪泉涌。
话音刚落,“嗒嗒嗒——”,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金器碰撞的声音。
男鬼瞬间消失,楼中剩余的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皆是没有动作。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衙门的官兵整齐地排列在门前两侧。为首的人腰佩金刀,见里面只是两个衣着普通的农妇,便趾高气扬地喝道:“你们私闯民宅,被捕了!”
两侧有人上前手里拿着镣铐,想要将她们锁上:“老实点!快跟我们走!乖乖配合我们,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二人并没有打算反抗,出奇得配合。这倒是让捕头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你们竟然不反抗?”
倒不是她傻,想要别人给自己的差事增加难度。而是这座院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被废弃了,是无主之宅,说私闯民宅更是莫须有的事。一般人突然无端地背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要被关进牢里,可不是会剧烈地反抗?官府的大牢可不是一个享福的地方,她都已经准备好与她们好好拉扯纠缠一番了,结果那两人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实属让人憋屈,一腔斗志哽在喉口,上不去下不来,脾气散了大半。
辛蛟州淡淡扫她一眼:“你希望我们反抗?”
捕快挠挠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在无理取闹,解释道:“不是不是。”她甩甩头,自己管这么多作甚,不再纠结,转身看向身后,振臂一挥:“收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