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月光浅浅落下。
贺修年面色突然苍白,手中的刻刀滑落,在书案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他用力捂住头,好似有一万根钢针在里面搅动,疼的青筋暴起,冷汗湿透了后背。
又来了。
自从离开霜国,他便患上了这头疾,寻遍了名医,也都无济于事,谁也不知道病因,更不用说根治。
每一次犯病,他都格外烦躁,暴虐的冲动在心间沉浮,总要砍几个不那么顺眼的人,才能够平复下去。
自从见到霜飞晚后,他的头疼更加频繁,甚至心也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等着这一波痛楚过去,然后将手中尚未完工的玉簪放进抽屉里。
月色这样好,他忽然很想去见见霜飞晚。
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床头静静看她一会儿,似乎只要想想这样的场景,他的头疼便舒缓了许多。
他推开门,脚步轻快。
月色实在太好。
岁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住窗户。
她特意嘱咐了红玉,要把这扇窗留着,不要关上。
这个角度很妙,粘稠的月光水一般泼下,直直的蹿进屋子里,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她忍不住伸出手,于是月光爬上了她的手,却不带一丝清寒。
她弯了弯眼睛。
门就在这时开了。
余光瞥见来人,她心里一紧,飞快放下手,闭眼装睡。
岁岁有些纳闷,这个时辰,贺修年来这里做什么?
她警惕起来,竖起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
贺修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见她整条胳膊搁被子外,有些无奈。
他搓热了自己的手,小心握住她的手腕,缓缓上抬,然后塞进被褥中,重新掖了掖被角。
随后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少女的睡颜很乖,贺修年心里有些痒。
隔着一段距离,他伸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孤的阿晚真好看。
他心满意足的撩起她散落在枕上的一缕长发,随意在指尖把玩着,蓦地,鼻尖萦绕上清浅的幽香。
如云似雾,似曾相识。
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
贺修年手有些抖,轻轻将手中青丝凑近了些,那香味忽然就有了形状。
是栀子花。
记忆中的那朵栀子花。
他头疼的更加厉害,就连呼吸也凝滞了下来,就在即将承受不住的那一刹那,那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又一次从耳畔飞过。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