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七五(1 / 2)

不纯臣 轻微崽子 9623 字 2021-12-11

“有刺客!”沈书一声大叫。

朱文忠整个人滑入车内,车门紧闭的瞬间,匕首插在门中,森冷刀锋被卡在车门上。

马车之中,朱文忠眼皮急促一跳,他拿手按住右眼,骂道:“跳你妈的跳!”

刚爬上车窗的林霜被香红一把拽回来,扯出她衣服里裹的枕头。

朱文忠才松开眼,又捂住眼,大声说道:“都不要出去,香红,护好夫人!”他手下一点也不敢停,将盾牌从另一边座位下方拽出,两名婢女钻到车座下,朱文忠与一名卫兵立刻扯过盾牌遮盖住她二人。

沈书睨起眼,从马上搭弓射箭,一箭射出后,屋顶碎瓦窸窣,接着就是第二箭。

瓦片叮叮当当滚落在墙根下的酒埕上,转瞬没了踪迹。女人急促吸了口气,将悬出屋顶边缘的一只脚收回,屈膝踩踏在房顶边缘,她抬头看向手中铁钩,腰月夸紧贴着倾斜的瓦片,将身子缓慢地朝屋脊的方向挪动。

正在这时,一只伸来的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

女人借力翻身,重新爬了上去。

“跑了一个,去叫大夫了。上面只叫杀那孕妇,不要节外生枝。”拉女人上来的蒙面男子沉声警告她,“林凤,坏了主上大事,你我性命难保。”

林凤不发一言,从墙头探出半个脑袋。

嗖然一声,一尾羽箭擦着她头顶的裹巾飞射而去,顿时洒落一头青丝在背。林凤遽然一惊,瞪圆了双目,紧紧将身体贴在房顶上,心脏砰砰直跳。

蒙面男子也翻身躲在侧旁。

两人仓促对视一眼,分明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一个信息:被偷袭者早有防备,谁是瓮,谁是鳖且不能定。

“我下去,带几个人从西侧那条火巷冲出,你觑准时机放箭射杀目标。”说完男子便顺着屋顶坡度翻滚而下,几条黑影紧随其后。

四人从林凤左右掩上,各自取出短弩,极轻地架放在墙边,对准下方马车,只待车中人逃生冲出,便能直取妇人的性命。

狂风撼树,桂花混杂菊花的香气从墙内散出。

如此强烈的花香,沈书疑惑地抬头,他翻身下马,从靴中拔出匕首,牵马走到墙下,划下一个记号。

沙石滚地,贴到沈书的靴边,倏然风停,整条窄巷寂静非常,秋夜萧索,除了马车中微弱的亮光,四下没有半点亮。

马车左近巷口,探出一个头。

突然,十数步开外的马车里,灯灭了。

黑衣男子伸出一臂,阻止才要冲出的手下,疑惑地皱起眉头,密切留意周遭动静,少顷,他做了一个手势。

正在此时,漆黑一片的深巷中响起少年人的叹气声。

“等等。”黑衣男子伸手一拦,朝外一打量,除了一名车夫,和随行一人。车中一共四人,再无他人。

“诸位大费周章,只为暗杀身怀六甲一妇人。行此不义之事,不觉有愧一身武艺,恃强凌弱,岂有习武之人的良心?”沈书好整以暇地说,静静看着脚下,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天空中雨后现出的弯月将朦胧的墙影抛洒在地。齐切的平直边缘上,突兀地伸出了几块方形阴影。

黑衣男子心想:这小子果然读书读迂了,竟然试图和杀手讲道理。他抬起一只手,正要下令。

沈书又说:“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还想对你动之以情十分愚蠢?”

黑衣男子、墙头的林凤:是。

“少爷带着左副元帅的夫人,夫人还怀着孩子,连上车夫和婢女,刚跑掉一个,我们一共六个人。明知这条路上有埋伏,偏偏还要撞到你们的陷阱里来,简直愚不可及。”沈书慢条斯理地说,“要是这么想,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黑衣男子悬在半空的手迟疑起来。

林凤夺过身旁手下的短弩,朝沈书站立的方向发出一箭。

沈书侧身闪过,马却受了惊,发出一声长嘶。

“别跟他废话。”林凤说。

沈书睨起眼睛,辨认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特意压得低沉。难道是他认识的人?声音从墙头传来,沈书搭上一箭,后退着靠近马车。

“一群蠢货,那你们就放马过来吧!”沈书一声怒叫,耳朵轻轻一动,瞄准墙头的箭倏然掉转了方向。

伴随一声惨叫。黑衣人冲出火巷,扑向马车。

车门打开。

短箭当当当地不断落在盾牌上,三人从车中冲出,车门像一只受惊的蚌迅速裹紧了壳。车夫拔出腰刀,离开车辕,杀进混战。

朱文忠把盾牌给身边士兵,以马车为掩体,闪到车后,觑准短箭射来的方向,对射过去。

长箭在空中与短箭相撞,当啷落地。

“好样的!”沈书赞道,抡开长刀作盾,刀风荡开墙头飞下的弩|箭。银光闪过一道长弧,迎头一蓬热血飞溅,沈书脚下不停,侧身抓过被割断喉咙的刺客,朝黑衣人群扔出。

刀剑斩在肉|体上发出钝声,死人已断气,不能发出痛声。

“狂悖之徒!”沈书搭箭上弦,一只眼紧闭,在人群中取中不断对其余黑衣人打出手势那人。

“沈书!”朱文忠一声怒吼。

那刻时间仿佛静止,沈书耳朵里嗡嗡直响,心脏狂跳,他侧滑出一步。

一柄森冷短箭擦着沈书的颧骨飞过。

同时,沈书手指松开,白羽飞旋,流星一般穿过人群。

黑衣男子若有所觉,面门朝着沈书的方向转来,他眼前倏然一片血红,少顷,男子发出一声狂呼:“我的眼睛!”

叫声宛如鬼哭,墙头短箭连发,朱文忠抢过一面盾牌,挡在沈书身前,将人拽到马车后方。

马车一面再无遮挡,弩|箭连珠齐发,叮叮当当飞射进车窗。

蒙面男子被手下搀扶着躲到墙根下,眼部的剧痛使得他几乎无法再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浸满血的手指死死拽住手下的臂袖。

“权哥!忍一忍,入得不深……”手下将左手手掌硬塞在男子嘴里,用力拔出扎在眼窝当中的那支箭,箭上倒钩将蒙面男子的眼球割裂,顿时满面都是血肉模糊。药粉撒上去,立刻被血液冲散。

“杀了他们……全部……”蒙面男子咬牙强忍剧痛,喉中嘶哑的声音像带着浓重血气,冲面而来。

手下领命,当即拔出腰间双刀,交错在一起,拉开寒光一道,冲向马车。左右数人跟着这手下,各自将兵器掂在手上,弓步快速掠出。

“我手麻了!帮我举一会!”朱文忠把盾牌交给身边手下,从车后起身,正要放箭,一支短箭射来,他只得立刻蹲下。

“等一会。”沈书满脸是汗,朝朱文忠说,“他们要爬墙,身上不能负重过多,箭应该快射完了。”

“妈的,太嚣张了!”朱文忠怒道。

沈书早已观察过,这条巷子里有几扇小门,门上挂有浅色灯笼,夜里没有点亮。墙内应该有一户人家,打斗这么久,一点也没有惊动这家住户。除非家中无人,否则便有猫腻。

“明日我就带人把这家抄了。”朱文忠闻言,咬牙切齿地说。

每当箭射在车辕和车轮上落地,躲避在盾牌后的数人便觉得后脖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拿住了,胸中沁出丝丝冰寒。

所有人都禁不住在想:他们还要等多久?

沈书也在想:箭射完之后,墙上埋伏之人也要下来,仅凭他们几个,绝无法杀出去。杀了这么久,敌方自会看出端倪,连空城计也唱不下去。

“他们没有援手,那小子在故弄玄虚,都给我冲,不留活口,杀个干净!为权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