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太懂。但是,人可以这样地薄情寡义吗?”伍道祖十分惆怅地说,“婚姻难道只能是一地鸡毛的结局?”
“是有的,不是所有,”戴兰说,“这个所谓的表姐的做法固然令人不齿,但也算事出有因。从一开始,两个人的结合就是个错误。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靠一时冲动肯定是长久不了的。”
俞小蛮不满地说:
“什么层次不层次?你眼里也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不成!我相信马凯莉是爱王二的,那绝对是纯粹的爱!可能后来受了谁的唆使,或者对王二有些失望,才会改变想法。要相信纯真的爱情!”
“那么你想过没有,马凯莉为什么会喜欢王二这种粗人?凭她的资本,王二连靠近她的机会也没有!她有毛病啊?”戴兰问。
“正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这种感情才称得上纯粹!再说了,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俞小蛮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实际上是诡辩。喜欢一个人不是不需要理由,而是往往被表象浓烈的情感遮掩住了所有理由,并且自觉不自觉地升华为一种美好的甚至于高尚的文明表述。什么叫纯粹?被有趣的灵魂吸引或者被美好的肉体吸引,本质上有高低之分吗?
应该这样想,马凯莉当时死心塌地地跟定了王二,是因为那时候的王二恰巧符合了马凯莉对男性的所有想像,健壮、勇武,相貌堂堂。她的亲睐极为正常。后来,她发现自己的关注点转移了,不再只看重男人的外貌,期望值忽然上升了几个层级,内心的需求完全不可能得到满足,继而失望,乃至心生怨念。
空有外表的人最终是上不了台面的,王二皮囊虽好,经不起检视。他的鄙陋超乎想像。打个类似的比方,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美女,后来发现这女的除了外表一无是处,他必然是要后悔的。他错了吗?当然没有。相反,人人都会同情他,怪他自己当初瞎了狗眼。
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警悟,继而自我怀疑,继而悔不当初。所谓文明,就是不断设定道德边界,安慰所有扼杀想像后的失落,制造出泛着崇高色彩的责任感。
“所以,假如你是马凯莉,你一样会对王二心生厌恶!”我对俞小蛮说,“同时,如果我是那个王二,迟早难免会有腻烦滋生,是迟早。任何人,整天吃鱼翅燕窝,他也会受不了。”
“我才不会!”俞小蛮坚持自己的观点。
戴兰笑着说:
“也许你不会,但男人可能都会。”
“你们不要把人性想得那么复杂可怕好不好?”蒋和珍似乎有些焦急地说。
“其实并不复杂也不可怕,”戴兰说,“只要不是抱有过多浪漫的幻想,胡乱期望,就能正确面对最真实的人性选择。”
是的,举案齐眉或者白头偕老,是努力维护的结果,而不是事物发展的唯一趋势和走向。每一个点本来就是散射状的,导致抉择千差万别。
“有人被你偏颇的观点带着跑远了,”伍道祖这时说,“力夫,当你谈论人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支撑你的观点的经验来源于什么?仅仅是对身边人的一些印象和分析吗?典型的坐井观天啊!知道什么叫科学依据否?”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所谓科学,”我有点儿赌气地说。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证明你真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