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晦离开百草堂,并没有回家,他独自己去了酒肆。子晦猛地灌下一口酒,差点呛出眼泪,这滨州的酒辛辣呛口,真不如在历城和辛六哥、十二哥一起喝的酒那么甘甜醇美。
子晦独坐一桌,酒也喝掉大半壶,突然,身后窜出一人,坐到桌子另一侧,是重节。重节拿出手帕包住的莺粟果,放到子晦跟前,“陆大夫,你要的种子。”
子晦酒醒了一半,他慌忙用手覆住那些莺粟种子,又悄悄环顾四周,幸好周遭没人在意他俩的举动,“喝酒吗?”
“嗯!”重节点头,她从小就喝酒,只不过不愿在陆大夫跟前表露出来。“陆大夫为何不快?”
“一个大夫治死了自己的病人,高兴得起来?”子晦苦笑。
“城中人皆言,那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陆大夫何须介怀?”重节不解道。
子晦愣了一下,又道:“若是你,会如何?”
“我定会把他和那些猛兽关在一起,咬死···”话还未说完,重节捂住嘴巴,要是陆大夫以为自己残暴不堪那可怎么办?“杀他一人,便是救了更多人,不是吗?”
子晦看了重节,松了口气,倏尔一笑,是呀,是非,公道如何断?是谁说了算,还是自留他人去论。
一壶酒也喝完了,二人起身,子晦把莺粟果揣在怀中,又问:“你种花的事还有外人知晓吗?”
重节想了想,摇摇头,又道:“乌兰算外人吗?”
子晦撇了她一眼,轻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重节望着子晦离开的背景,呆笑着,她与陆大夫之间有秘密了。
六月初六日,适逢敕封护国显应兴福普佑真君的诞辰,开封城内游玩欢腾,无论贵戚士庶,或饮酒而长歌,或围棋而垂钓。辛弃疾带着许陵苕一行人往新宋街的瓦舍奔去,相扑、皮影戏、幻术、说书等游玩品类丰富,游人披散着衣襟,天气太炎热,成川抱着食盒不撒手,因为底层有冰块,很凉快。
“六哥,前面在斗鸡。”夏荞支起脑袋看了看,回过身朝辛弃疾道。
成川和辛绩听见斗鸡,急急忙忙朝前面跑去,辛弃疾和许陵苕倒是慢悠悠地跺着步子。
“斗鸡,斗鸡,各位看官,快来瞧瞧。”斗鸡的摊主吆喝着,吸引了一大批游人的驻足。
“各位,今日的斗鸡咱们换一种斗法可好?”摊主环视周围遭众人,有些低头相谈,有些颇有兴致。
“那你说,如何斗?”有人问道。
“我这里有三十公鸡,皆是雄壮矫健,今日我们就来群斗。”摊主笑道。
“群斗?”
“何为群斗?”
围观的人叽喳起来,辛弃疾一行人站人群中,也是热得冒汗,只有许陵苕拿着团扇轻轻摇着,也不顶用。
“所谓群斗就是,把这三十鸡一齐放进场,选出十只获胜,再让这十只鸡群斗,从而选出最终那胜出那只鸡。
“好,新奇的玩法。”
“那就群斗,”一男子探着头看着那群鸡,指了指,“我就选这只。”
“阿绩,你去挑几只?”夏荞拐了拐身边的人,辛绩偏着脑袋,摇摇头,他等着选二轮呢。
许陵苕微微靠在辛弃疾身边,摇起团扇,轻声道,“六郎,如何选?”
辛弃疾抬眼,打量着那些公鸡,不多久他在许陵苕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各位看官,该下注了,请!”
众人相觑,不久后又拥至场边,挑选着强壮的斗鸡,许陵苕上前,也押了些碎银。
摊主把三十只鸡赶进角斗场,周围众人的起哄声、交谈声让场内的鸡群更是狂躁,相互撕咬起来。鸡群又抓又啄,鸡毛飘散得到处都是,许陵苕朝后退了两步,而成川却兴致十足,冲到前面。
两刻钟过去,场内就已分出胜负,摊主把胜出的十只鸡留在场内,又吆喝着让众人开始下注。
十只公鸡相斗,又是第二轮,众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夏荞撑开折扇,指了指那只青尾的公鸡,“我押这只,”说着转头看了看辛绩,“叫它青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