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玩了?什么兴不兴的?我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别人喜欢玩的我还不要呢!”云峰拉着李青说,“你也问问他爱玩什么来。”
玢宁便问李青。李青说:“你最罗嗦的,谁玩儿什么也要兴不兴的,各人的兴趣嘛。你说晕样的手工艺品,哪个见了不喜欢的?不成只等着女人小孩去买吧?少废话,多吃块菠萝。”
玢宁气了,瞪着眼说:“不是他教我头号你,我才没兴趣问你呢!”
“他说你,你也不听吗?”云峰微笑着说,“换别个,花钱请人家说,人家都不会不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
玢宁瞅了李青一眼。李青朝她呶了呶嘴巴,她的气儿也便消了。她笑吃吃地说:“我怎么看你,你都像是个妖精!——你比小娜漂亮十倍!我看呀,以后没女人敢嫁给你的,除非她不怕丑,愿意做你的陪衬人。”
李青的脸红了,说:“别人要是这样说话,我赏他几拳!”
云峰看着李青,见他面如桃花,毫无瑕疵,长眉朗目,神采流溢,真是俏魁俊首,不由叹着气说:“她并没有胡说八道。长得漂亮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保有丑才会叫人自卑,因为美是人所向往的。”
玢宁见李青无言,拍着手说:“他也说了你了,你赏他一拳呀!我还没见过你们打过架呢!”
李青却是一向依从云峰,便偶尔受受云峰的气,也能隐忍,这时当然不会因他夸了自己反而对他置词。他反倒是想想自己以往的羞涩之态,要不是云峰指点引导,也难改变到今日的大方无谓,虽然仍是容易脸红。等再吃一块菠萝,就和云峰到了他的房间。李青问:“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云峰只是笑,不急着说。他放了一个菠萝在门后的茶杌上,去洗了手,进来坐在床上,从床头柜中拿出一本彩印的武器图片集粹扔给李青看。李青翻了翻,问:“就这个?”
“你以为呢?”
李青摇摇头,放下书,说:“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买它做什么?”
“看了,觉得好看,就买了。能为什么?”云峰闭着眼睛想了会儿,含笑问道,“猜我遇见哪个了?”
李青不答,表情冷淡地看着他。
“怎么啦?”
“没怎么,奇怪你的兴奋劲儿由何而来。平时是少见你这样开心的。”
“是吗?那么以后该改改了。我说了,只怕你还不信,我看见一个人了。”
“直说吧,不要神神秘秘的。是她吗?”
“除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哪里?”
“柳西。”
“嗯?”李青显出很意外的样子,“那倒是极富戏剧性的场景啊!爱幻想的人是不是都爱编故事?感觉有时也是虚伪的。”
“我也不敢相信呢!”
李青盯着云峰。
“看来你并没撒谎。”
“可能是我把她想得太美了。我觉得她比以前更迷人了。我以为她穿黑色好看,却想不到她穿淡色更合适、更不一般!”
“这回,你没沉默吧?”
“我忘了。真的,我懵了。我看见她就——你别不信,也许明天你也能遇见她!”
“谁说我不信了?我相信奇遇。我也相信任何怪异的感情,关于爱的。你想说就说吧,我认真听着。”
“她竟然对我笑了一下!”
“是吗?”李青笑了笑,摇着头说,“你确定是对着你吗?你背后没人吧?”
“没有呀,就我一个,”云峰正经地说,“我敢肯定她是望着我笑的。”
李青咬了咬嘴唇,不做声了。但他不想听云峰谈他的奇遇是可以定论的,他焦躁地走动着,看样子是不想再呆下去了。云峰赶着和他议定去东北的日期,云峰有些不想去的意思,没明说。李青便行告辞。
玢宁瞧李青走了,才拿了竹楼和凤凰到云峰房间送给他,说是专门买给他玩儿的,又说还见到了许多小玩意儿。云峰问她:
“你不是认为这些是小孩子们玩儿的东西?怎么又要送给我来?”
说是这样说,仍然收下了,回送给玢宁一只银制的小铃铛,把她推出门外,一个人快乐地想像。他觉得几年前在东北哈尔滨的那个夏季仿佛历历在目,对偶遇“她”的情景印象深刻,点滴可忆。回忆一丝一丝渗透着,终将他带入梦乡。可惜他并没梦见什么“黑衣”美女,却梦见一个绿林如染的幽谷。醒来自觉可笑,他却也无法对人说去。
玢宁送给云峰竹楼叶凤时并不曾企图得到他的回送,只指望他高兴罢了。这回得了个小铃铛,自己关在房间里越看越爱,想它不知被云峰怎样把玩过,犹有表哥的体温与气息一样珍贵,索性穿了根细红线挂在脖子上,反而取下了项链,故意将小银铃铛半露在衣领外,左看右看,她满意极了。不管怎么说,她自行陶醉地想,他才像个男人样儿!虽然有时不免仍然带些儿孩子气,有时让人气得伤心,可是他该有多么纯洁、直率!我才瞧不起那些二流子一样的小东西呢!他严肃现而又显得更加可爱,令人无法控制住对他产生爱慕之情!呀——他对我一向都不冷不热,不疏不近,为什么要送给我这样可爱的小铃铛?莫非——小表妹胡思乱想起来,甚至幻想到了心花怒放、幸福激动的地步。表哥若是知道一枚不经意送出的铃铛能引得多情的小表妹如此轰然滚动的情思,他怎么也不敢送人礼物的。他一无所知。
玢宁怀着美好的幻想找李青去,分明让他看胸前的铃铛。李青皱着眉头说:
“这也好看吗?跟只小狗儿似的。”
看着颇为可人的玢宁,李青暗暗叹息。玢宁并不介意李青对她的语言,在李青房间里蹦业蹦去。
“喂!静下来,”李青瞥见后妈充满疑虑的面孔在房门前闪现了一次,二次,便似下了决心地对玢宁说,“你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你觉得你了解云峰多少呢?不,不,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你知道他的事吗?当然,你不知道。有一件事,我可以这么说,除了我和他,再没第三个人知道的。”
“在哪里的事儿?”
“几年前,在哈尔滨,太阳岛上。那时我刚从少林寺回来——”
“你为什么要去学武功?”
“——”李青吃惊地看了玢宁一眼,怔了会儿,才说,“我爸爸就在楼下,你不如去问问他?”
“不啦,别不高兴,我只是突然想问问罢了。好了,你继续说吧,说我表哥的事。”
“我回来后,恰好就认识了你姨父,自然也就认得了云峰。不管什么原因吧,总之我就跟云峰在一起了,叫保镖也行。我不是愁钱花,只不想在家里呆着混日子。我觉得你姨父人不错,云峰看来也顺眼,所以做了。其实,到现在我也没发挥过一次作用,云峰是个正派人,不会闹事寻衅。别人见他斯斯文文的,也不至于找他什么绊头。头一年,他还只二十四岁多一点,我们在哈尔滨玩儿,就是在太阳岛上,看见一个女孩儿。我也看得清楚,确实是长得美。说实话,我那时没心思注意那些事儿,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云峰被惑住了,从此念念不忘——”
“可笑!”玢宁一点儿也不信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脑袋里还没有灌浆。”
“你没见过,根本就想不到她有多迷人,”李青微笑着说,“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不由我不信。她有一种气质,和四下不可融溶的清淡气质。明白吗?问题是,他到现在也还没从那个印象中逃出来,反而越来越迷恋了。没人能够把他拉回来,我想是这样的。我也越来越觉得是我们两个臆想出来的事。”
玢宁终于听得咬牙切齿了,她恨恨地说:“有这种人!嘿,嘿嘿!我不信,我不信!后来呢?是不是找过那个东北货色?”
李青含笑点头。玢宁突然拉下脸,恶狠狠地说:“真巴望那个人早点儿死掉!早烂光了才好!让他去找吧!”一手扯下铃铛,欲扔掉,却又缩回手来,捏在手掌里;她的眼睛迷茫了,“难怪——”
玢宁背对着怜悯地看着她的李青,哀哀地流泪了。李青也懒得安慰她,倒问她:“我看你对小娜也未必仇恨到这种地步呢,她岂不更加危险?”
“她?”玢宁冷笑着说,“是的,我讨厌她。可是我也看得出来那种假象,他们两个是走不到一块儿的。就算他们结婚了,我也会见到他们离婚的那一天!”
“哦,为什么?你这么自信?”李青抱着臂膀,说,“小娜可不傻,起码她不比云峰傻。像她那种聪明人,要套住云峰,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云峰表面上冷峻成熟,其实天真单纯得很,总有幻想,容易坦露真心。他好像很需要别人的怜爱。这对小娜来说,不该是什么大难的事吧?”
玢宁沉默了一忽儿,说:“反正我不看好小娜——真没希望了吗?”
“天下就只有一个云峰吗?你应该把视野扩大一些。作为你们两个的朋友,我认为,你们并不合适。你们都是有钱人,满可以找到各自理想的对象。你没必要过分去迁就他。你知道,他也并不在乎。是的,”李青的面色也沉落了,他悲伤地说,“他是不可能在乎的。”
玢宁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有闭上眼,怔怔听着李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