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桂华起床,发现大门虚掩着,以为星子出去过,没在意。过会儿她上楼看莘夕,想问她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感觉舒服些了没有。她一夜睡得不安稳,净做些不祥的梦,例如她捡也捡不完的大大小小的鸡蛋;在浑水的鱼塘里摸来摸去,摸了一大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怪鱼;让一头鬼兽追赶,陷入泥潭里拔不出脚;最后一个梦是从一座高楼上坠下,吓醒了她。她呆呆地思忖了老半天,自己吓了自己一遍,天也就亮到该起床做早饭的时候了。昨晚,她因为慌了神儿,对莘夕的病不大重视,但也见她只想睡,以为发发烧,只要捂捂被子、发发汗就会好了。这时大约已经无碍了罢?桂华端了一大杯热饮料上了楼。
她推开了小娜的房间的门。
里面没人。
莘夕不在。房间里一切没动,被子叠得好好的。
哪里去了?桂华想,行李还在楼下,是不是出去转转了?
她放下杯子,并不作惊,下楼做饭去了。等饭做好了,星子和易长征亦已起床,桂华又次上楼去叫莘夕,仍没见人,下来问星子。星子说:
“她会去哪里?不会是去表姐家了吧?听说她算作入了股的。”
桂华便端了饭,边吃边往富枝家来。富枝刚刚洗完了衣服,灶上煮着稀饭,大花在灶下烧火。桂华进门就问莘夕来过没有。
富枝不解地说:“没有呀,莘夕来了吗?”
“那去了哪里?”桂华住了筷子,说,“昨天摸黑来的,哭哭啼啼的就睡了,头上还发着烧。今儿一早就没见了,以为来你这儿了。真没来?”
“真没来!”富枝怔了,她感觉到一丝不安。
桂华从她脸上看出深深的忧虑,也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却问:“怎么?你想——”
“我怕她想不开。她不会走了吧?”
“走了?去哪里了?”
“不知道,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您,我,大家,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桂华的手一哆嗦,把握不住碗筷,碗掉落在地上,“咣铛”碎成几片。她的头一阵眩晕,身体歪了几歪。富枝连忙扶住姨妈,让她坐在椅子上。
“你不要吓我了!”桂华拉着姨侄女儿,问,“这怎么会呢?”
烧灶火的大花跑出来,傻傻地看着流泪的妈妈和姨婆。富枝对大花招招手,说:
“快把地上收拾干净了,把粥扫去。”
大花行动起来。富枝也没什么好劝解姨妈的,因为事情并没有探明,她以为莘夕多半——“分头去找找吧,”富枝说,“只不要让外人晓得就是。这样,找到后,她也不会太难堪,遭人议论。”
说完吩咐大花几句,富枝便和姨妈一起过来姨家里。小娜骑了自行车回了,带回了好消息,说那边也认为尽早尽快办妥为上策,商议了一下,就订在腊月初八,恰恰比小娜和海建的婚事晚一个月。易长征和星子正高兴,见桂华和富枝齐来了,两个人脸上俱有悲容,便料到没好事儿。一听说莘夕可能离了家,星子就急得哽咽了。易长征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见儿子流泪了,内心便也慌乱起来。
“怎么会这样?”易长征只说了这一句,以后就沉闷得像尊木雕。
大家一时无法,便找,先得明确一下路线,去哪里找?有什么亲戚家可去吗?富枝首先想到了骆山,但立即否定了。莘夕不会去骆山;几天前她去过,莫非已经作好了最后一次去的打算?她没拿行李,什么也没拿,也许顶多带了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