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祁栎被封为南颐王的时候,是六年前。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二皇子逼宫,弑父弑君,其他皇子也被流放边疆。独独只有祁栎被留了下来,原因无他,祁栎的生母——黎妃,是那时宫中唯一对二皇子好的人,
念着黎妃临终时的一句嘱托,二皇子便勉强封他一个南颐王,赐了宅院,以及满院监视祁栎的人。
可这位十四岁的王爷,却用了四年时间,一点一点将府中眼线剔除,并且培养了一支自己的暗卫。
如今能侍奉在他身边的,都是亲眼见过他处理那些皇帝眼线时残酷手段的人。
那样的祁栎,说是地狱中走来的修罗也不为过。
“本王很可怕?为何要跑?”
江意被祁栎亲手系在腰间,听着他喃喃道,心中不禁替那个下人点了点头。
夜,南颐王府。
众宾往来,觥筹交错,琳琅灯烛映着笙歌曼舞,满堂权贵各怀心事。
待所有人落座,却发生了一件将江意计划全盘打乱的事情。
“敬弟今日加冠,朕悦,无奈国务繁忙无法亲临,还望改日你我兄弟二人宫中一叙。自古有言,长兄如父,今朕便以此身份赐你表字——垣生。”
祁栎跪于堂中,四周宾客环绕,迎接这一旨圣意。从祁栎低俯掩在双臂之下的面容上,江意看不出他是喜或厌。待公公念完,他也只是平静行礼,接过诏书。
是的,皇帝没来,也就是说他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过了今日,下次这样人多眼杂的场合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意着急起来,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落在祁栎腰间,听着他跟别的宾客闲聊。
“这以后,咱们朝中可又多了一位贤才,有了王爷的扶持,我相信我们大裕一定会日益昌盛!”
“王爷,您可能不记得了,上一次咱们见面还是您小时候。那时我就一眼看出,这位皇子日后定能成大事!”
......
恭维奉承的话,此时听来只觉心烦无聊。
这上赶着攀附的,盲目吹捧的,更有甚者竟然暗里带着撺掇祁栎掌权的意思。不过坐在那的年轻男人,倒是沉稳极了,一双黑沉的眸子掀不起半点波澜,只时不时与这些人共饮一杯。
时间长了,江意已经接近绝望,祁栎似乎也烦了,借口饮酒过多,想去园中清醒一下。
接下来,应该就要遇到丞相之女了。
剧情还在往后走,江意的计划却无法进一步实施了。
心灰意冷地跟着祁栎进了花园,绕过园中假山莲池,走到中央一座平檐朱漆的亭中,祁栎坐下来,抬头望向空中的一轮圆月。
江意一向不懂赏月的情趣,心灰意冷地独自悲伤。
四下寂静非常,蓦地远远一身月白的身影出现,朝着这边径直走来。
这应该就是丞相之女了,江意心想。
那人走进了,果真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
淡雅温婉,眉眼之间尽染清丽之姿。一身月白梨花素绣的罗裙,步履间仿佛飘散开幽冷的荷香。
她瞧见这亭中有人,却并未刻意避开,而是主动上前,只一眼便认出石桌前的人。
“王爷?”她柔声喊道。
反观祁栎,还抻个脖子望着月亮,江意不明白,那白白圆圆的一坨,哪有这眼前的美人好看?
姑娘都走进亭子了,祁栎才慢慢悠悠回神转头,做足了王爷的派头。
“你是……?”
姑娘浅浅一笑,屈膝行礼:“小女魏茹漓,家父丞相魏袭。”
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挽到祁栎的腿上,一个极佳的视角能看到面前二人的脸。魏茹漓说完,他就看见祁栎绷着一张冷如冰河的俊脸,干巴巴道:“久闻魏姑娘之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应付,半点没有发自内心的真诚。
不过魏茹漓到底是大家闺秀,只掩面笑笑没有多言。
一片静默,祁栎突然站起身,摩挲两下玉佩,江意一阵恶寒之时,听他说到:“本王歇得差不多先行回去了,魏姑娘自便。”
“啊……好,小女恭送王爷。”魏茹漓显然反应不及,却只能行礼别过。
两人见面不过打了个招呼,还没聊两句诗词歌赋人生理想这人就要走,全然对这丞相千金没什么意思的模样。
江意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接收了错误的信息。
眼看两人越来越近,祁栎就要从魏茹漓旁边过去,突然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解开了江意被系在腰带上的玉扣。
他开始不断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