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打听了这几日下来,也只有这个人最为适合。
就在他四处打听向导的时候,被另外一伙人给盯上了,频频给他推荐身强力壮的马夫。
王显这才知道,这些人不会武,也不够机敏,路也不熟,但有一把子力气,又不畏辛苦任劳任怨,常跟着商队,干着驱赶马队驼队的营生,也是饿不死的。
王显以为还要多等几日,才能有赫连的消息,谁知道今日一出门,店主人就告诉他,有人看到赫连往城北胭脂巷去了。
胭脂巷,名字香艳,地方也香艳。
王显刚刚走到巷子口,就闻到了熏人的胭脂味儿。
但是空有胭脂味儿,也没看到胭脂在哪,王显十分好奇,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胭脂的所在。
这条街巷两侧都是简陋粗糙的房舍,房舍门前挖了浅浅的沟渠,沟渠里流淌着浅红色的污水。
胭脂香味儿就是从这道浅浅的沟渠里散发出来的。
王显只知道赫连来了胭脂巷,并不知道来的谁家,原想着打听打听,谁知道一走进胭脂巷,才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听的。
这里房舍狭小简陋,一间挨着一间,有的连窗户都没有。
一路走过来,这些房舍都没有挂牌匾,有的屋门紧闭,里头传来笑语,有的则门敞开着,门口却没有人,只放了一个小杌子。
王显是长安城里的更夫,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不说全都走遍了吧,也差不多,见识过各式各样的街巷,眼前这胭脂巷,让他眼熟,他微微笑了笑。烟花之地,是哪个州城都少不了的。
走了几步,一间房舍的门突然打开了,里头走出来个满脸菜色的中年汉子,十分的干瘦,一身贴身胡装在他身上都直晃荡。
王显赶紧追上汉子,笑道:“这位兄台,不知刚刚可见过赫连。”
汉子蹙眉,撇嘴,没理王显。
王显了然,忙拿了一吊钱,塞给汉子:“某是长安来的客商,想请赫连做向导,还请兄台指点一下。”
汉子蹙了蹙眉,看着那吊钱:“刚是看到赫连了,但是去了哪间屋,某就不记得了。”
王显知道这是钱没给够,忙着又递过去一吊钱,求人办事的态度摆的十分端正:“还请兄台相助一二。”
汉子这才笑了笑,指着巷子尽头挂着红门帘的那间房舍:“看见没,挂红门帘的那个,去那了。”
那红门帘飘在风里,十分的鲜艳。
王显道了个谢,疾步走过去,正要敲门,想了想,却把手放了下来,靠在门边上,耐心等着。
汉子也走了过来,大大咧咧的笑道:“你这么个外来的,倒是也挺懂规矩的嘛。”
王显笑了笑:“兄台怎么也过来了。”
汉子掂了掂那两吊钱,习以为常道:“这不是有钱了吗。”
王显看着汉子在风中摇摇欲倒的身子,咧了咧嘴。
真是个不要命的,都这样了,还赖着不肯走呢。
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房舍的门就打开了,红门帘一动,走出来个男子,和王显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
王显愣住了,他知道赫连是个胡人,但刚才出来这位,明显不像胡人。
汉子提溜着两吊钱进门,见王显没动地方,愣了一下,道:“你不是要找赫连吗,还不赶紧去,他就是啊。”
王显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追了过去,连声喊道:“赫连兄,赫连兄。”
赫连停了下来,诧异的回望王显,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
王显忙施了一礼:“某乃是长安客商,名王姓显,听闻赫连兄几次进出莫贺延碛,想请赫连兄做向导。”
赫连倒也十分客气,回了一礼:“兄台客气了,某叫赫连文渊。”他望了望左右,有人进,有人出,便顿了顿,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知兄台可否移步,去酒肆详谈。”
王显赶忙应承了下来。
二人找了间不大的酒肆,酒幌子都有些破败了,在风里孤零零的飘着。
食案上积了厚厚一层油污,用手一抹,指腹上黑的发亮。
店主人是个老妪,满头霜发满脸皱纹,似乎跟赫连文渊认识,见他进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并没有言语。
赫连文渊赶忙扶着老妪坐下,笑道:“大娘您就坐着吧,我自己来。”
他捻熟的从酒缸里沽酒,又切了两碟熟牛肉,盛了两碟小菜,搁在食案上,把一个佩囊放在老妪手里,温言细语道:“您这腿,我看还是不行啊,回头我再请李老头过来给您瞧瞧啊。”
老妪颤巍巍的摇了摇头,像是没听明白赫连文渊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