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风吹得韩长暮的衣袂猎猎作响,他一口气冲到门前,亮晃晃的灯照的他眯了眯眼,冷声问道:“有人出来过吗?”
门口守着的内卫心神一凛,忙道:“回少使大人的话,并无一人进出。”
韩长暮唯一颔首,算了下时辰,觉得若蒋绅没有为难冷临江,这个时辰他应该赶过来了。
当然了,蒋绅也绝不会为难冷临江的,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雨意越来越浓,他有些焦急,干这个差事的,最怕的就是下雨天,一场雨落下来,什么痕迹都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半点都留不下。
何振福也急了起来,他唯恐耽搁的久了,会纵虎归山,落得一场空。
就在韩长暮打算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夜色中远远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声音砸在心上,恍若惊雷。
韩长暮神情一凛,忙定睛望去,只见两匹马并驾齐驱而来,一侧都悬着同样的马灯,正是姚杳亲手做的那种怪异的灯,光晕在夜色中冷然炸开。
冷临江赶到近前,翻身下马对韩长暮道:“我带了蒋阁老的外院大管事过来。”
韩长暮点点头,轻声吐出两个字:“多谢。”
冷临江愣了一下,皱眉巡弋了韩长暮一瞬,重重锤了他的肩膀一下,忍笑问道:“哪里来的妖怪,竟敢冒充久朝!”
韩长暮扑哧一声,眉眼俱笑。
姚杳牵着马远远站着,撇了下嘴,给冷临江挖了一个爬都爬不上来的深坑,打了蒋绅的脸,简简单单的多谢二字,可弥补不了日后无穷无尽的小鞋。
她抿唇笑了笑,转头望住幽深的夜色,那一同赶过来的大管事腿脚可够慢的,他的年纪并不大,不至于慢成这样,莫非是有意拖延时间放水,好让宅子里的人提前做些准备?
念及此,她目光一凛,疾步走到韩长暮身边,低声道:“大人,大管事的腿脚可够慢的。”
从围住宅邸到现在,已经两刻了,宅子里始终如常,有人走动,有人说话,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外头的异样。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同寻常,让人嗅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韩长暮挑了下眉,默默攥紧了手:“云归,劳你去迎一迎大管事,阿杳,你带人埋伏起来。”
死卫的厉害,韩长暮是心知肚明的,这种隐匿在暗处的手段,姚杳身为死卫中的一员,当是最熟练不过的。
他抬眼看着姚杳带了一队内卫走远,低声说了几句甚么,内卫们便各自散开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袂声音清然响过,这些人便已经杳无踪迹了,唯有姚杳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韩长暮挑眉,眼见着姚杳浑身的气息飞快的弱了下来,若不刻意去寻找,几乎察觉不到那里还站了个人。
他惊愕不已,惊叹的神情如同涟漪,在脸上还未散尽,姚杳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她是何时离开的,又是如何离开的,至于去了何处,更是毫无头绪。
他只知道她的消失如同初雪遇暖阳,转瞬即逝。
从前他以为姚杳出身北衙禁军,又被选为死卫,一定有旁人难以企及的本事手段,譬如说过目不忘,譬如说心细如发,譬如说那一手神鬼莫测的无影丝。
但时至今日今时,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她最厉害的,所依仗的的,分明是这出神入化的轻功,得了柳晟升亲传的“流云回雪”。
不知不觉间,他对姚杳生出了忌惮之心,多了一丝防备,无知无觉的就将她视作了以后的敌手。
这边姚杳等人刚刚埋伏下来,那边冷临江便带着气喘吁吁的大管事赶到了。
那大管事分明不足四旬,保养的极好,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几条,满头乌发看着年轻极了,可现下却是一副走一步喘三口,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他气喘吁吁的挪到韩长暮面前,喘着粗气艰难行礼:“小人蒋二亮见过少使大人。”
韩长暮审视了大管事一瞬,语气冷冰冰的,一张口就让人如坠寒冬:“本官要搜查这处宅邸,有劳蒋管事去叫门。”
这话语冷漠冰寒,透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蒋二亮不禁愣了一下,他虽然只是阁老府的管事,但深得蒋绅的信任,总领外院事务,地位与一般的管事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比掌管一县的县令都要尊贵几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在长安城里也算是能横着走的人,几时受过这等冷遇。
想到长安城里流传的韩长暮的流言,他收起不服和轻慢之心,恭恭敬敬道:“是,小人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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